「你醒过来了?他们说你醒了的话,让你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秦灿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说话的人是邹丛筠,那天扔下他一个人上了山来,没想到他也跟了上来。
邹丛筠端了一碗热粥过来,扶着秦灿起来,然后把盛了热粥的碗放到他手里。
秦灿看着手里的碗,嘴里默默地念叨:「相思似海深……」
邹丛筠听闻,接了后半句:「「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这是一支中上签,但很多时候,就像这诗里说的——你念想着一个人,纵然泪千行、人憔悴,都不得所愿。你愿意去追随他也好,你愿意苦守后半生也好,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为什么不利用今生好好累积彼此的缘分,说不定下辈子你们就有缘了……」
「——笨猴子,不要哭……」
秦灿身体一震,蓦地想到了什么,他将手里的碗递还给邹丛筠,下了榻来,赤着脚踩在地上,衣服也不披一件就这么穿着中衣走到了外面,一直走到颜璟的房间跟前,在门前犹豫了一下后,将门推了开来。
颜璟原来的房间被那些黑色的液体侵占,因而被虞老大让人一把火烧了,现在这间是那日之后才搬过来的,所以里面颜璟留下的气息很淡很淡,几乎不着痕迹。
秦灿走了进去,沿着屋里陈设往里走,手在桌上、水盆架上一一划过,仿佛在感受那个人留在这间屋里的最后一点气息——
从初相识的剑拔驽张、到后来相处的鸡飞狗跳,一幅接一幅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他和他只不过才相识大半年,却从来不知道自己脑中竟有这么多这么多关于他的记忆。一举手一投足、每一个勾起嘴角的坏笑、抑或是气急败坏举起拳头要揍人的情景,都记得那么清楚,历历在目、宛如昨日——但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秦灿的视线落在那柄挂在墙上的青犊刀上。
这是他最心爱的兵器,第一次被掳上山的时候,时常见到他带着这把重有千钧的刀,像是不怕重那样,杀气很重的兵器加之他锐利的眼神,总觉得他不太好亲近。
之后到了县衙,因为身分的关系,他摸这把刀的机会少了很多,但每天早上依然有练刀的习惯;每次看他练刀的时候,就见刀风飒飒、姿态英挺、那种无拘无束的肆意,那放在其外的锋芒,都教人赞叹。
秦灿将刀取了下来,那么重,他要两只手才抱得住,光是围绕着这把刀,他们两人之间就发生过很多事,有争执,也有玩闹……;秦灿用手指摸过刀鞘上凹凸的花纹,反反复复,留恋不舍,最后猛地将刀抱住呜咽哭泣了起来。
这是自他清楚意识到岑熙确实已经离开这个世上那天后,再一次地意识到生命里,又一个重要的人离开了自己。
这个人,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而这个人的离开,让他的天空彻底崩塌,让他的土地彻底沦陷,让他的心……
——再没有踏实停歇的地方。
第三章
颜璟下葬的那天,秦灿也在场,只是远远站着,看着大家将棺木放下去,然后一锹土一锹土将其盖住,原本那块没有名字的碑上被刻上了颜璟的名字。
秦灿想到刚换完身体的时候,颜璟坐在没有名字的石碑前,一碗酒一碗酒的,不知道是不是在祭奠今日的自己……
没等坟冢堆起来,秦灿便转身离开了。云龙山上铺了厚厚的一片素白,一脚踩下去,便咯吱咯吱地深深陷进去。
往常身边总有一个脚步声,或焦躁或不耐烦,或悠闲或懒散。
但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咯吱咯吱」,伴着他寂寞的身影,在皑皑白雪上留下两行脚印。……
青花镇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唐冬兰和他讲述那天在山寨里所发生的一切的时候,他表面神色很平静,听完也没有说什么,但等到送走唐冬兰后,松开始终紧握的双手,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留下几个渗着血的月牙。请勿随意转载
镇上的百姓因为无知和恐惧,以为颜璟是妖怪而将他活活打死——这是罪行,颜璟那个时候明明可以还手保护自己的,但是他没有,是因为他不想伤害那些人,又或者,他至死都相信着自己说的那句话——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自己那个时候如此信誓旦旦地承诺,到了最后,却根本没有做到,留下他一个人面对那些失去理性变得凶暴的百姓,留下他一个守着彼此的承诺,到最后却看不到结果。
小酒酿告诉他,百姓说有人看到他离开了县衙,颜璟死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看着山路的方向。
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他也许还等着自己回来。
因为自己的错,接连害死了最亲近的好友以及最心爱的人,他没有理由再苟延残喘活在这个世上,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以他不能跟着颜璟而去,他要还颜璟一个公正和清白,还要处理那不知名的黑水,不能让其他人再深受其害。就像那个女子找邹丛筠解的签——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断肠。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待重结、来生愿……」
今生缘薄,也许是为了来世的累积。
如若真的有来世……
阿斌、阿丁晚了秦灿两日回来,一回来就知道自己强行带走了秦灿,似乎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秦灿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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