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酿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秦灿回来,哭着从后堂跑了出来,一路跑到他的跟前,抱住他的腿就哭得话都说不清楚:「他们……他们……杀了三当家……他们说三当家、说三当家是妖怪,然后就……然后就杀了三当家……呜呜呜——」
秦灿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刚才那些吸进胸腔的冷空气这会儿开始起了作用,他觉得自心口开始有一阵凉意扩散开去,沿着背脊窜到手掌与脚底,他觉得自己似乎整个人都被抛进了冰窟里,那么冷,那么透骨,仿佛连心跳都感觉不到,耳边则回荡着小酒酿的哭声。
——「『灿灿』……呜——他们杀了三当家……」
秦灿像是很冷那样身体剧烈哆嗦了起来,牙关喀喀地打颤。
虞老大将他的衣襟提了提:「别装了,老三有难的时候你躲得倒是远远的,现在跑回来演什么戏?我老虞真是眼瞎了,才把老三托付给你这种人!」
虞老大讲了什么秦灿都没有听进去,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棺木,嘴唇颤抖着,重复着那句话:「让我见他……让我见他……」
失了神一般的「喃喃」了两遍,秦灿手抓住虞老大的手想要将他扯开,但无奈力气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不可能从虞老大手下挣脱,于是秦灿突然狂躁了起来。
虽然身板看着很弱,但是激动起来的力气也不小,挣扎了两下,衣襟撕裂开来,秦灿根本不管,只往棺木那里扑了过去。虞老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就听「哧啦
——」一声,秦灿外面的袍子被整个撕裂开来,棉絮飞扬,如同外头纷扬的细雪一般。
秦灿扑倒在棺木前,因为没能收住力气,整个人撞了上去,发出巨大的声响,连棺木都摇了两下,然后
——他看清楚了躺在棺木里的人。
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朝思暮想不顾一切地赶回云龙山来,就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但他闭紧了双眸,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颜璟……颜璟……」
嘴里吐出的只是一个个破碎的音调,可是再怎么呼唤,对方都没有反应。
秦灿的视线从颜璟脸上往下挪去,颜璟身上穿的还是那天的衣服,胸口像是被什么刺穿了一个大洞,大量褐色的血迹将原本藏青色的衣服染成了墨黑,然后这样的血迹在他的手臂上、他的腿上还有好多,刀口和被钝器留下的伤口清晰在目。
小酒酿跟着秦灿跑到棺木旁,以他的个子没办法看到躺在棺木里的颜璟,但他却越哭越凶:「我让他们不要那么做……呜——但是他们没有人听……三当家好惨……呜——他们杀了三当家……」
秦灿几乎不能想象那天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他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在朱府的地窟他就曾有过,在见到颜璟从木平台上跳下那个尸坑的时候,自己以为他死定了,于是头顶上的那片天空仿佛整个塌了下来,而现在,他什么都无法感知,眼睛看着静躺在棺木里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胸口里面也停止了跳动,血脉不再流动,甚至连呼吸……也停了下来。
秦灿就这么看着躺在棺木里的颜璟,看了很久,才有动静,他向着棺木里的人伸出手去,将他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搂进自己怀中,似乎要将他揉碎了嵌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秦灿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却只发出「呃、呃——」的声响,于是脸色憋得通红,像是有什么堵在他的喉咙里一般,下一刻,蓦地将头埋进颜璟尸首的颈项间。
「颜……啊啊啊啊啊——」
那是一声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凄厉的悲呼,让人觉得那仿佛是心撕裂的声音。
雪一直下了整整三天三夜,从云龙山上放眼望去,天地之间被洁净与素白融成了苍茫一片。
看着人又将一盘动都没动过的饭菜从忠义堂里端出来,唐冬兰不由沉了一口气,撩起忠义堂侧门的帘子,看到的还是那幅景象——
自那日起,秦灿便坐在棺木一旁的地上,一直抱着颜璟的尸身,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谁劝都没用,外头的风卷着雪片呼啸进来,而秦灿身上还是那天被撕破的棉衣,抱着颜璟的手冻得通红发紫,但他似乎毫无所觉,仿佛整个人就只剩一具空壳。
唐冬兰再看不下去,走了过去,蹲下身来,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秦灿披上,手收回来正要起身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视线落在秦灿紧紧搂住的颜璟尸身上,虽然天气寒冷,颜璟的尸身也较常人败坏得要缓慢,但依然有些面目全非。
她便开口:「大人,人死不能复生……山寨里的人,没有谁不难过的,我们还是应该……早点让老三入土为安。」
其实颜璟的头七早就过了,虽然虞老大那天口口声声要让秦灿解释,又不准他靠近颜璟的棺木,但其实迟迟没有落葬,就是为了等秦灿回来,让他见颜璟最后一面。
见秦灿没有反应,只是眼睛直直地看着身前地上,唐冬兰轻沉了一口气,起身离开,刚撩起帘子走了出来,一件狐裘就落了下来,还带着暖人的温度。
「天这么冷,你有身孕就不要到处乱走了……」虞老大说着,转过头,用手将帘子撩起一些,透过缝隙看了过去:「他、还是那个样子吗?」
唐冬兰将身上的狐裘紧了紧:「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就听闻了这位大人不少的传言,故而对他多少有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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