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寒玉城府太过深沉,那就是他真的单纯到令人莫可奈何。试问,有说少妖魔在听闻死对头要降伏他们时,能不惧不怒,甚至一脸好奇?寒玉是妖,这点无庸置疑,但在他用符咒对付他时,他却从不见寒玉有任何属於自保天性的仇视眼神,有的仅是不得不屈从的不甘和对自己过於疏忽大意的气恼,他的想法天真的像孩子,就连心情也全一五一十写在脸上。
他和朱嫘,截然不同,朱嫘身上是欺骗、是谎言,寒玉背上却是纯真与……空白。
除了空白,苍穹实在想不出其它说法,他问过寒玉关於那座他曾经一待多年的山巅以及他登上山岳之前的事情,可寒玉却只是摇头推说毫无印象,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出现在那的,这样预料外的答覆令向来对什麽都无意挂心的苍穹不经意牢牢记著,在心上激盪出涟漪。
原以为,只有自己的过去是一片空白,没有回忆,不记得前尘往事,在遇见辟邪与颛孙乐天之前,没有亲人的自己是孤独而绝望的存在,没想到这只妖也是,与他相同,茕茕孑立。
他说不出胸口潮浪般猛烈拍打著的躁动是什麽,只觉得个性冷僻的师父说的没错,所谓阴阳即是化生万物的两种元素,相辅相成,他们的使命只是降伏那些蓄意颠覆平衡、脱离秩序,起了歹念的各类众生,而非赶尽杀绝,就像现下他身旁多了这只呆呆傻傻的妖,似乎也不是件多坏的事……
「砰磅──」总是清晰的思绪虽因寒玉的闯入而紊乱了起来,但苍穹的直觉依旧惊人,下意识闪过又想起旧仇的某妖另一波奇袭後,耳畔响起,清冽冽的瓷器破碎声顿时让他记起那个明明就什麽都不懂,却老嚷著恨他、讨厌他、要杀了他泄愤的笨妖,不由得拢起眉。
他要稍微更正一下,有寒玉在不是件坏事,却是件麻烦事。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寒玉气恼的在原地直跺脚,东张西望了好半晌,见房内东西能砸能丢的都被扔的差不多後,两眼直直望向正与桃木剑一同悬挂在床沿的伏魔镜,一脸不怀好意,「道士,是靠抓鬼收妖的,既然你是假的──看我不毁了你讨生活的饭碗!」
「你给我节制点!」苍穹脸色冷的难看,一想到面前意气用事的妖会坏了他的事,让他离颛孙乐天的心愿越来越远,眉头就皱得紧,一双冷眼只差没直接冻死妖。
凭这只不济事的妖也想动他的东西?作梦!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有志一同地扑向床沿,几乎同时伸手就要去抢那面镜,也不知是谁手滑了下,由辟邪所亲手打造的镜就这麽顺势飞了出去,异常坚固的镜没在瞠目结舌的两人面前摔个粉碎,却正中碰巧推门进房、替两人送上晚膳的掌柜脑袋,当场痛得他翻倒佳肴,抱头跌坐在地。
目光森冷地瞪了自知闯祸、吐了吐舌的寒玉一眼,苍穹一声不吭的收拾起包袱。
要是他没估算错,老掌柜的脾气就这麽些了,不出半刻,他定会听见──
「全、都、给、我、滚、出、去!」
佚千年(十二)
明明是黄梅六月天,处处是绿草茵茵,水碧山青的明媚风光,为什麽他会感觉到一股恶寒?
偷偷侧身瞄了与自己一般,席地而坐却不断散发冷意的人一眼,寒玉差点被那过於凛冽的目光冻成冰。
哪……不全是他的错呀……好吧,他承认,他不该动手去抢那面伏魔镜,不过是谁故意把他气成这样,又是谁害死了两个无辜孩子?
想起那两张逐渐在记忆中褪了色的童颜,寒玉就一阵不忍,用极其哀怨的泣音低声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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