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汶闭上眼睛:“我只希望你放过我,今生来世都放过我,你能答应吗?”
怎麽会有回答?
暗沈跌宕中,白锦汶听见黄记川念了一句。“我更愿意拉著你一起进地狱……”
☆、(8鲜币)三十七,谋定
白锦汶的心飘飘忽忽,没有个落处。
只有看到黄记川时候,那些分散在肢体各角落的厌恶、憎恨和恐惧才会丝丝缕缕聚集到一起,凝成一核魂魄,找回些意识。
其余时间,他在说话,行走,却自己也没什麽记忆。
行尸走肉般半死的人。
这一夜,张殷德去陪陪守灵的妹夫。
空荡荡的灵堂里,到处挂著白色和深蓝色的长幔,静止地从梁上垂下,打著一种凝重的压抑。
灵堂里烧著纸钱,点著香,悠游地缭绕著不属於白天的暗夜味道。
张殷德看见侧跪在蒲团上的白锦汶慢慢转过头来,定定看著他。
白锦汶的眼睛那麽黑,张殷德的理智都快被吸了进去,他扶住门框,忽然一步不敢往里走。
有丝异样的白锦汶却忽然露出一丝!人的微笑,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优雅好看,白衣黑发,站在素色的灵堂前,有一种虚幻的美。仿佛是沈香的凝烟所聚,随时合,随时散。
一种不祥的感觉罩住了张殷德。但是张殷德的心却在兴奋地跳跃,他被他曾经谙熟的黑暗吸引住了。
只有不要命的人,抛弃一切的人,孤注一掷的人,才会散发出这样致命的光彩。
张殷德知道白锦汶有话要对他说,他松开扶著门框的手,一步一步往里走。
“姐夫……”白锦汶一惯清晰柔和的嗓音,张殷德甚至听出了里面不同寻常的一丝叹息和决绝。他满意极了,他的妹夫仿佛蜕变的蝶,迷糊的时候是层层裹著自己的茧,此时才微微露出已经羽化的炫目光彩。
张殷德鼓励地看著他:“锦汶,姐夫在这里。”
门没关上,这时候!当一声,大风涌入,吹起灵堂里的幔布,丧烛的火光明灭闪动。站著的两个人谁都没动。
白锦汶站著,淡淡道:“姐夫能不能帮我杀一个人?”
“好。”张殷德已经走到了白锦汶面前,像一个长者一样扶住他的肩膀,“你说什麽,都都答应你。”
何况……这个人,该死!
长发吹动白锦汶的黑发和白衣,他的笑意空灵清浅,仿佛死窟窿里冒出里一缕活泛的气泡。
张殷德就这麽看著他,一句一句问起了细节。
在死去的人面前。
在这处日复一日沈寂下去的宅子里。
这一晚,黄记川没有在,他在外买酒。虽然他可以随时随地拥抱白锦汶,白锦汶也不敢反抗他,但是黄记川不是没有感觉,他的小朋友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如此惧怕他,只要他的手一碰到他的肌肤,他就如同溺水的人般紧缩起全身的毛孔……黄记川是享受征服的占有没错,但是次次如此,不免无趣。
软的硬的,都试过了,哄也无效。有时候,黄记川知道他的小朋友在他的安抚下努力了,但是意乱情迷之际仍扔不掉的本能抗拒,谁也骗不了。
黄记川也有烦恼。
所以他干脆趁小朋友守灵持丧期间,给彼此安静的空间。无论怎样,这个人是他的,他从来没想过放掉他。
黄记川太把白锦汶当理所当然的所有物了,根本没想到白锦汶会在忍无可忍後,跑去跟别人合作算计他。
白老夫人生前,白锦汶担心连累他娘动怒,什麽人都不敢讲。现在,他娘安安乐乐走了,整个白家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天地虽大,他却觉得整个都空了。
小小的儿子,和一直维护他的姐夫,只是这个空荡世界里的一两撇水墨,他凝神才能看清楚人影。
他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
白锦汶的故事三言两语交代了大概,张殷德听得胆颤心惊。他怎麽也没有想到,死约,换头,还阳这些荒谬的词会真实出现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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