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池眼眶酸涩，他知道现在所听见的一切不过是万生镜中的虚幻之象，可仍然控制不住地放慢了脚步。
“清池，爹就在这儿，怎麽也不看看我？你还在气爹打了你那一巴掌麽？”
“清池，你跑去什麽地方了？知不知道爹有多担心你？”
“清池……”
那感觉实在太过真实，玉清池甚至觉得王贵龙的呼吸就吐在他耳後，只要他轻轻转过去，就能撞进爹的怀里，然後用力拥抱住他。
“爹……”玉清池满头都是冷汗，虚弱地喊了一声之後，膝盖就软倒下去。眼前原本牵引著他的光束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十四章
“清池，清池？快醒醒。”
这温柔低沈的嗓音、还有轻轻拍打在脸颊上的手掌的热度，都是玉清池所熟悉的。
他睁开眼，果然瞧见了那张日看夜看都看不够的脸：“爹……”
王贵龙先是一愣，然後居然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你都多久没这麽喊我了。快起来吧，你都睡了一天了，说好今晚要去看灯会，可别食言。”
“灯会？”玉清池从床上起身，“今日是元宵节？”
“是啊，怎麽了？你不会睡太久，连日子都过糊涂了吧？”王贵龙哈哈笑著，“我去准备准备，你也动作快些，要是迟上一时半刻的，就只能看见人挤人了。”
玉清池急急忙忙穿好了衣裳，然後走下床把头探向窗外，外面果然是冷飕飕的。心道那万生镜著实是件了不得的宝贝，他负气离家之前还是火热的三伏天，才走了不到几个时辰，居然已经到了元宵佳节。那麽……中间这段时候，都发生了什麽？
“好了麽？”王贵龙披上了玉清池送他的裘皮大氅，整个人瞧起来都容光焕发英姿卓越。玉清池不由得看呆了眼。
“瞧你，睡傻了是不是？”王贵龙也给他身上披了件袄子，然後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唇，“出门吧。”
玉清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事，等意识到王贵龙居然亲了自己之後，红晕从脸蛋上一直蔓延到耳朵尖：“爹，你……”
王贵龙觉得他的反应有趣，道：“往常你亲我的时候，也不见你如此怕羞，今天我亲了你一口，怎麽倒像是我欺负你了。”
这说话的语气，就犹如两情相悦的伴侣在调笑，玉清池霎时间连如何呼吸都忘了，只是呆呆地望著他爹。
“还没睡醒呢？”王贵龙拉著他走出门去，而後感慨说，“话说回来，我身上的这条大氅还是你三年前除夕夜赠予我的，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
三年？
玉清池惊讶至极，连忙跑回去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五官轮廓都有了变化，尽管仍是原来精巧细致的模样，可整张脸都显得更加硬挺起来。难怪刚才和王贵龙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觉得奇怪，原来是自己身形都拔高了，说话声音也有所改变。
“你今天怎麽了？奇奇怪怪的。”
“没，没什麽。”玉清池走过去，壮著胆子牵起了王贵龙厚实温暖的手掌。
王贵龙没有挣开，而是自然地任由他牵著：“快走吧，身子也好暖和些。”
“嗯。”玉清池一颗心如同浸在了蜜糖里。
哪怕这是个梦也好，只希望他陷在这个美梦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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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会很热闹，有猜灯谜的、还有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小食，玉清池却什麽都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王贵龙牵著自己的那只手上。不过有一点让他感到奇怪，有不少熟人都用怪异的目光打量著他和王贵龙，玉清池难得好心情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却很快避开了。王贵龙脸上也十分尴尬。走著走著，王贵龙脚边还被丢了一只鸡蛋。玉清池恼怒地回头看去，却看到了陈婶。
“呸。”陈婶冲著他们吐了口唾沫，“不要脸的东西。”
“娘……”玉儿已经梳起了妇人的发髻，手上还抱著个奶娃娃，“走吧。”
说完，玉儿看了玉清池一眼，然後又迅速地转开了。那目光中有悲伤、有哀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就好比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曾经倾心仰慕过的男子，而是什麽妖怪。
“他们怎麽了？”玉清池在王贵龙耳边问道。
“没什麽。”王贵龙说，“你还想看麽？想看的话咱们接著看。”
“别看了吧。”再看也只能看见其他人的明显的敌意，“我只想跟爹一起，做什麽并不重要。还是待在家更好些。”
王贵龙握他的手更紧了一点：“那好，我们回去。”
一回家，王贵龙脱下大氅，然後就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地喝著闷酒。玉清池知晓他心里难受，大致也猜出是由於什麽原因，但却劝不了几句，只能陪著他一块儿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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