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薄纸的手指不由得用力,内心陷入了短暂的不知所措状态,我一直以为这般心思唯有天知地知,但若是师父早已有所察觉,该让人情何以堪?但另一方面,假若她真是有所察觉的,那之后种种,对我离开的支持,甚至诱导,难道不就正好合情合理了么……
可是,师父,那样的师父,真的会将自己弟子视做麻烦,盼我甚至诱导我离开一走了之吗?
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解释,若是这样解释的话,恐怕比师父对那心意早有所察觉更令人难以接受,亦有悖心中长久对她老人家观察积累的印象,我猛然摇了摇头,将那些稍显偏激的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转了两圈,然后站定,静下心来,试图重新理出新的脉络。
放空思绪,再从头梳理一遍,若是按刚刚所想,即使牵强附会的解释通了前两句,也无法解释后两句吧,何况,仔细想想,还有一个问题,即在那个傍晚,纵然因了巧合,师父她将我情不自禁的一幕尽收了眼前,就真能猜出我心中真意了?
再暧昧,再痴迷,再神醉心往,没记错的话,自己最终也只不过是吻了练儿面颊而已。
刚刚油然而生了做贼心虚般的慌乱,但此时,静心下来再思付,我不认为师父仅凭那一幕,就能看出那蕴涵其中的真正心意,至少不能彻底看透。
难道……仅仅只是自己太过多心?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却有好像不是……
再往下想想,除那一吻之外,莫非还有什么异样?记得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的俯身吻了练儿,接着反应过来,顿时满心懊恼,为不能自控而懊恼,为这份感情而懊恼,那是不该有的情,唤醒了心中深埋的死结,所以……
所以,我唤了那个名字,那个已死的名字,那个永不愿再听到的名字,我木然看着水里倒映的脸,冷笑着说,你想再死一次么?
若是师父见到了前一幕,那么这一幕她也不会错过。
若是前一幕还不至于引她太多疑惑,那这一幕,任凭谁看到也会觉得不正常。
何况当时是,这一晚之后,我就真的不正常起来,开始沉默寡言,开始疏远练儿,甚至发展到不愿意与她对剑直视的程度。
我不知道师父是否看出了我的情,但我想,师父她至少能凭这些看出我有一个心结,对谁也不曾说起过的,死结般的心结,而练儿无疑触到了它。
所以连对剑也失败了后,她便给了我离开的选择。
她给我这个选择,是为了保护练儿么?看看小诗的最后两句,我便否定了这种想法。
但令无翦伐,会见拂云长——这一句话解释起来,原本的含义就是,只要不被羁缚摧残,一定可以看到它长到拂云之高。
师父她,恐怕是想借此告之,她给我,以及我所思所想的尊重,与不干涉。
就如同她给了我离开的理由和选择,但离开最终是我自己的选择,为此喘得了一口气,整理了心情,而任何时候,只要愿意了,都随时可以回来。
这,才该是师父的真正用心。
此时人已不在,一切只能全凭猜测,哪怕有些牵强,说是穿凿附会也好,我却愿意相信自己的心中判断无误,越想越觉得就该是这样,也唯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而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判断,在我将这封薄纸看了又看,一字一句记在心中,最后微红着眼准备其放回收好时,无意中却在信封的反面,又发现一行同样笔迹的小字——审问,慎思,明辨,笃行。
同样的,我不用去想这行字的原意,却明白了师父写在这里的意思。
手不知不觉攥住了脖颈间的挂坠,这是最近几月才有的小习惯,练儿给我这个礼物并没有太多的用心,她不知道我自作主张的将这挂坠赋予了什么意义。
再度相遇以来,一直被搁置一旁刻意沉睡的心意,几乎被这小小的彩石唤醒。
而如今,好似巧合一般,师父一封姗姗来迟的书信,又以隐晦之极却又直指人心的方式,触到了我内心那始终被故意无视的心结,甚至告之了该怎么去做。
只要无视掉就好了,将之搁置,让其沉睡,最好淡化,遗忘,抹杀,当做不存在,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这是处理这段感情和心结的最好方法,对自己好对练儿也好,只要能以现在的身份陪着她,护她平安无事,不受伤害,就足够了——即使如今,我还是这么以为。
可是,师父做的种种,给了空间,给了自由,给了尊重,却不是要人逃避用,纵然她或者并不清楚弟子的心结何在,可让其成长和面对的用心,却已经非常清楚。
她甚至,不说对错,只要对方慎思,明辨,笃行。
这便是凌慕华,这才该是凌慕华。
低下头,眼中发热,手心挂坠攥到发烫,随着视线渐渐模糊,喉中发出了低咳般的笑声,突然想笑,止不住的想笑,好一个凌慕华,你对自己徒弟能这么纵容护短,放任不羁,只为了她能一解心结,怎么临到自己头上,就这般想不开,区区的半身不遂,就跑去死了?
你这家伙,我若没有看错,你必定还活着,一定要活着才是!
忽尔就心情轻松,仿佛一夕之间卸下了心中长久担负的重石,剩下的时间里三两下打理完了手中的活儿,将那间小石室拾掇的妥当整洁,何须什么怀旧不忍,那人必然还在这世间一角。
这般独自过了一个多时辰,待到外面天色渐阴,闷雷不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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