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倒是有一个。”杨谨终究决定据实相告。
“说说看!”
“这几日,我写了不下十几个方子,删删改改,都觉不够十分对症,更不敢给病人服用,”杨谨道,“方才,我又翻看了一遍这些日子记录下的病人的病案,有所体悟,想到了一个目前看来算得上妥帖的方子。”
“那就快写下来着人去煎啊!”赵县令眼睛一亮。
见杨谨依旧抿唇不语,他想了想,道:“是不是这方子里有什么不好得的药材?无妨!我这就给韩大人写信,请他想办法……”
“不是的!”杨谨截断赵县令的话,“不是药材的问题……”
“那是什么啊?好兄弟,你要急死我啊!”赵县令不顾妻子的阻拦,腾地坐起身来。
“是我从没在医书中见过这种用药法,我……我不敢确定病患服下后会不会伤及病体……”杨谨为难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赵县令果断道,“难道药书中的方子就都是因袭前人的?就没有原创的?”
他见杨谨还是不自信,决然道:“现成的病人,你就放心大胆地把那药给我吃,我来替你验证!”
“你……”杨谨语结。
因为身世的缘故,她骨子里其实是存着些许自卑的,尤其是到了这种紧要的关头,一想到事关重大,那份不自信就抑制不住地扩散开来。但她想不到的是,赵县令对她的信任。
“我什么啊!”赵县令急道,“快去开方子煎药啊!趁着我还没好……”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自家夫人扯住了衣袖。
回头看看自家夫人蹙眉摇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赵县令安慰地轻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我相信杨兄弟的医术!”
此情此景,杨谨还能说什么?
敢以己身相试,至交挚友也不过如此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我绝不会辜负了你的信任!”
接下来的日子,于杨谨而言,是煎熬而期待的。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赵县令的旁边,观察他的身体和病程的任何一点儿细微变化,生恐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害了他的性命。
总算,有惊无险,结果终究是好的。三日之后,赵县令的病情明显有所好转,症状见轻。五日后,气色好转。又过了两日,他已经能下地行走如常了。再辅以调养的补药,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完好如初。
杨谨喜不自胜。从赵县令病情好转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停地琢磨着将药方子改进得更好些,直到最终确定下来,作为针对此次瘟疫病症的验方散发下去,让各处备药、煎药,再酌量给病患喂下去。
眼看着县衙内的众病患各自的病症都有了起色,之前死气沉沉的氛围也变得富有生机起来,间或能听到笑谈声,杨谨心头的一块大石才算落了地。
近半个月,杨谨脚不沾地地忙碌,根本没有心思想旁的。也幸亏她体质极佳,又有上乘武学傍身,加之云素君所赠的手串祛邪毒,这样熬下来,除了整个人瘦了一圈,身体仍健康无碍。
盘石县城内,再没有因为瘟疫而死一个人,连旧有被感染的也都渐渐地好了起来。之前赶到这里的太医院的几位供奉无不啧啧称奇,本该起关键作用的他们,此时倒成了来善后的人了。尤其,当他们听到赵县令的介绍,知道杨谨在祛除病疫中所起的作用时,无不喟叹“后生可畏”。
杨谨这时并不知道她已经因为这件事而扬名了,更不知道因着她的药方和医治而痊愈的人的传播,她已经渐渐地在民间被建起了生祠供奉;而往常市镇中供奉送子观音的庙祠中,从那之后,在送子观音塑像的下首,塑上了一尊面容精致俊美如粉雕玉琢般的少年人神像,神主牌位上写着“麒麟童子”。
终于一场大灾难被消弭,杨谨有了闲暇,才想起来已经好些日子没去齐家的空院了,也不知道那只义犬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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