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所担任人工智能中心所长,管了不少心气高傲的年轻人,经历了当年邵炼的冷漠无情,他觉得没有什么是谈话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有,那就交心谈。
到了办公室,付所先给周建沏了一杯茶。
滚烫茶水氤氲出s-hi润的热气,仿佛将周建苍白惨淡的表情都给暖上了几分血色。
付所语气沉稳,说道:“你年纪轻,来的时间短,做事急躁有些冲动,我很能理解。因为我见过不少年轻人像你这样。你们都是知名大学的博士,站在人类学历的高峰,又在国外学习,见多识广。”
“心里有雄心有傲气,是好事。”
年轻人的骄傲可以促成很多事情,带来许多活力。
特别在他们这样的科研单位,保密级别高,网络娱乐空间少,容易因为忙碌于项目,变得死气沉沉。
付所说:“你在我们实验室,帮了很大的忙,同事们也表示,跟你相处很愉快,因为,你能解决实际的研究问题,不是须有学历的花架子。”
周建虚捧着茶杯,扯出一个尴尬的笑。
仔细回忆起来,他来到人工智能中心之后,跟同事的相处说不上什么愉快。
问题倒是解决了不少,可惜,都是他充满了嫌弃的情绪,觉得同事太弱了,这都不会处理!
以前他有多嫌弃同事,现在他就有多嫌弃自己。
可能,在轻而易举随随便便救回机械犬的沈明洲眼里,自己也是这么羸弱不堪,知识浅薄。
“付所,我的情况我清楚,您有话直说吧。”
周建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心情冰凉的等着听解雇通知。
谁知,付所点点头,开口道:“那好,我先给你讲讲邵炼的事情。”
周建:?
付所说:“邵炼来七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服他。就跟你见到沈明洲一样,大家都觉得他只不过是发了几篇论文,只不过是有一个优秀的导师,只不过是生在一个全是研究员的好家庭。”
“所里的人都在私下议论,说邵炼这是仗着家里有院士,空降的关系户。结果第二天,所有人都闭嘴了,看他眼神跟见了鬼一样。你猜他做了什么?”
周建摇了摇头,眼睛瞪大写满了好奇。
付所笑了笑,说:“他熬了一晚的夜,把我们中心全部实验项目的系统,全都改了一遍!”
“一开始我们还在生气,他个关系户小孩儿,竟然敢动我们的实验项目,要是资料丢失、程序异常,那么研究的努力全白费了!”
“他还在那儿不紧不慢来一句‘你们系统不改,研究比国外慢十年,还做什么人工智能’,气得研究员想打他,可是,研究员们开项目调出程序看有没有故障,却发现,所有自制系统的故障全都被邵炼修复了,而且,运行流畅,效率比以前高十倍。”
说完,付所满意的看到周建错愕的表情。
跟曾经他像极了。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去跟天才比?”付所终于悠悠画出重点,“同样是熬夜,天才能做的事情足够超出我们的想象。”
周建,熬了一晚上,搞废了机械犬。
邵炼,熬了一晚上,把人工智能中心研究项目往前推了一大步。
沈明洲……
周建忽然笑了,抬手抓了抓自己凌乱的短发。
沈明洲不用熬夜,能够修复报废的机械犬、重新写好握手程序、还能够把困扰国内多年的美国大狗打滚儿程序写出来!
周建憋了许久的那口气,忽然吐了出来。
“对,比不了。”
他们根本不是同一水平线上的竞技者,为什么他非要将天才当成自己的假想敌。
可笑,又无知。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付所的声音温柔中透着慈祥,“这一次的事情,相信你也知道,你需要承担重大的责任,检讨自己错误。换作美国,恐怕没有人这么有耐心的跟你谈话了吧?”
周建露出一个惨淡的笑。
他真没想到,这时候了,付所还没忘记比较比较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文关怀。
他说:“有的,付所。”
付所明显有些失落。
“在美国,现在跟我这么耐心谈话的人,应该是律师了。”周建苦笑。
弄砸实验项目,该赔偿的赔偿,会有专业律师上门清算。
赔钱还是次要的,他还听说过有华人研究员因为搞砸一项实验被终身禁止进入实验室,以至于在美国每做一项实验,都战战兢兢。
国内的环境令他熟悉,滋长了心底的傲慢,早忘了在国外束手束脚的日子。
付所没想到美国人这么苛刻,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沈明洲起死回生,现在……恐怕他也没办法这么从容淡定的坐下来选择包容年轻人了。
付所见周建意识到了错误的严重性,点点头发出了老干部的言论。
“我们国家一向讲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不是政治性错误、原则性错误,我们都可以原谅。”
规则既宽松又严格,年长的人更愿意给年轻人留下悔改的空间。
而不是一竿子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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