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绑在看不见光的狭小暗室里,拼命地哭,哭着要爹爹救他。
“爹爹……呜呜……爹爹……景澜错了……呜呜……景澜再也不任性了……呜呜……爹爹……救我……爹爹……呜呜……”
戚无行去了多久,他就一个人哭了多久。
他忘记自己在何处,黑暗的恐惧紧紧攥着他的心。
那间屋子好黑,那些人打他打的好痛。
为什么爹爹还不来救他……
难道他变笨了,爹爹不疼他了吗?
戚无行在议事厅和几个将领商议好防线和阵法,等他回到房间时,却看到那个小废物苍白着脸昏了过去,气息微弱到快要感觉不到了。
戚无行急忙把萧景澜从床上解下来,抱着那团软绵绵的小东西疯狂吼着:“萧景澜!萧景澜!!!”
怀里的小东西一点动静都没有,软绵绵的,热乎乎的,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一如既往逆来顺受的模样。
戚无行抱着萧景澜冲进了军医营帐中。
军医替萧景澜把脉看诊之后,叹了口气,说:“戚将军,他身子太弱,心思也脆弱至极。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又受了些疼,撑不住才会昏倒。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出半月,就该咽气了。”
戚无行暴躁地皱着眉:“萧家锦衣玉食地供着,怎么把家里少爷养的弱成这样!”
军医耸着脖子施针开药,说:“将军,萧景澜病根在骨子里,不是好吃好喝就能养壮的。”
戚无行冷冷地问:“那该怎么治?”
军医说:“治不了,若是他命好,被人一生宠着护着,就能顺顺当当地活到老。不过如今萧家倒了,我看,他也活不了多少年。”
萧景澜慢慢醒了,他听到军医的话,慌得又流下泪来,咬着下唇不敢出声。
戚无行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醒了就自己爬起来走。”
萧景澜哆哆嗦嗦地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手腕上还有被绳子勒出来的红痕。
戚无行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盖住了那些过于残忍和暧昧的痕迹。
萧景澜手脚发软,一半怕被打,一半怕自己真的命不久矣。
戚无行看着心烦,随手把人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回自己的住处。
萧景澜被他一身铁甲硌到鞭痕,抱着戚无行的大脑袋委屈巴巴地溢出泪花:“疼……”
戚无行面无表情地瞪了萧景澜一眼。
萧景澜不敢再喊疼了,委屈地低下头。
戚无行把萧景澜轻轻放在地上,半蹲下,不耐烦地说:“上来。”
萧景澜不知所措地呆在那里。
戚无行吼:“上来!”
萧景澜本来脑子就笨,被戚无行一吼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一脑子浆糊,哭着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呜呜……上哪里……呜呜……”
戚无行脑子里的筋都快气得崩断了,他无奈地回头看着这个蠢兮兮的小废物,尽力把语气放缓一点,温声细语:“来我背上,我背你回去。”
萧景澜这才笨手笨脚地爬到戚无行背上,像爬山一样耸了好几下才抱住戚无行的脖子,两条软绵绵的细胳膊也没什么力气,就那样委屈巴巴地挂着。
戚无行大手托着萧景澜的两条腿,慢慢起身,生怕再弄疼了身上的小废物,只能像头老更牛一样弯着腰慢慢走回住处。
风又开始吹,沙子吹得人眼睛疼。
萧景澜怯生生地把双手交错着挡在了戚无行眼睛上。
戚无行面无表情地问:“干什么?”
萧景澜闭着眼睛趴在戚无行宽阔的脊背上,小声说:“奶娘说,这样挡着,风沙就不会吹到眼睛里了。”
戚无行心头翻涌着柔软颤抖的酸楚。
十年沙场,满怀仇恨,他早已心如铁石。
他不奢望有人在乎他的悲喜,更不曾想到,这个笨拙地想要为他挡住风沙的人,竟是这个被他折磨到差点断气的小废物。
戚无行在风沙中慢慢走着,两只柔软温热的小手小心翼翼替他挡住眼前的风沙,
他走得踉踉跄跄,背上温热的身体像团小火炉一样,紧紧贴在他冰冷的盔甲着。
戚无行沙哑着说:“萧景澜,你恨不恨我?”
萧景澜闭着小嘴巴不敢说。
戚无行不轻不重地在萧景澜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说话。”
萧景澜趴在戚无行颈间,小声说:“我……我怕你……你恨我……”
戚无行何曾见过这样柔软的一个活物。
小小的,软绵绵的一团东西,心中只有畏惧和甜软,永远也生不出恨来。
戚无行一生总在紧紧绷着神经,他担心有人杀他,他担心外敌攻入边关。
他夜里总是穿着盔甲,长剑压在枕下。
可他却可以抱着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睡觉,这小废物不管被欺负成多么可怜的样子,都不会反抗,可以安心抱着,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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