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帝揣着那一小包毒药,心事重重地被送了回去,却愕然发现,薛应川在前夜,竟是趁着兵荒马乱找人假扮做他,才能顺利将他劫了出去。
而那个与他一直徒有虚名的女子,却恰恰在这一晚,第一次开口向“他”求了欢。
“昨夜,陛下……”小鸢儿的脸上是一片羞涩与通红。
楚少帝心中是惊涛骇浪,可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知怎地,他在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将残忍的真相诉诸于口,将这个陪伴、追求了他六年的柔弱女子,推向毁灭的深渊。
他那时以为,那不过是一晚的y-in差阳错,只要他闭口不言,这事便终将过去。
却没想到,在封大摄政王返回京中的那一日,御医满面喜气地说,中宫已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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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帝僵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摄政王一时失了分寸,竟是将御书房的博古架都推倒在地,然后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咬牙问道:“鸢儿怀的,当真是陛下的骨r_ou_?”
他茫然地看着封大摄政王不掩怒意的脸,许久后才意识到对方在问自己些什么,却更是茫然——他从未碰过的皇后有了身子,他尚且还未动怒,封晏舟又在气些什么?
在那一刹那,平东王埋在楚少帝心底的毒种,就在顷刻间,发了芽,长出了烧不尽、也斩不完的荒草。
……这人可是怕,他要杀朕的那一日,会连累到自己的好侄女?
楚少帝边想着,边点了头。
“朕与皇后,已成婚六载,皇后方才有孕。此乃天大的喜事,皇叔也该同喜才对!”
大笑着如此回答的时候,楚少帝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心中,究竟是对小鸢儿的怜惜,更多一点,还是对封晏舟的怨恨,更多一点。
而听了他的话的摄政王,紧握拳头,沉默地看了他许久,终是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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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三年,楚少帝对他的摄政王仍是爱意难消,却也恨意昭彰,更是惶惶不知何日便是他的死期。
于是,在朝廷削藩,以东郡为首的三藩叛乱时,他身为一国之君,却与叛党魁首的薛应川,有了两次的书信往来。
虽未曾泄露什么机密,却是实实在在地背叛了朝廷。
而薛应川这条恶狼却是在三藩覆灭的临死之际,化作了一条狂犬,竟将那两封御笔的书信,尽数昭告于天下人。
楚少帝那几日早朝时坐在龙椅之上,便是清楚地看到保帝党的老臣眼中的失望与放弃,和摄政王党羽对他毫不加掩饰的蔑视与杀意。
至于他的摄政王,哦,不对,应该说是那位明日的帝君,楚少帝从不曾读懂他的眼神,更猜不透他的心意。
而他猜了十二年,便是猜累了,已不想再去,也不用再去猜。
一个死人,那还需要再去看、去想别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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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帝翻出了薛应川当年给他毒药,本想着连那个他又爱又恨的人,也一并带上黄泉绝路。
可到最终,到底是爱比恨更多一些。
他还是舍不得了。
他就将毒药的事,透露给了在他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她本是他在这世间最信任的人,却也不过是奉了别人的命,在面前他演了十年的戏罢了。
于是,在楚少帝邀他的摄政王来宫中对饮的那日,那人到了,却不去碰他为他斟满的毒酒一下。
楚少帝第三次举杯相邀,对方依然只是淡漠地看着他,不曾有任何回应。
而他这一次,却不再是像之前一样,讪讪地酒杯放下,而是继续举着酒樽,长叹了一口气。
“太子并非楚家血脉,摄政王日后不必斩草除根,还是为鸢儿留下此子吧。”
楚少帝把话说完,便是满心的释然与解脱,也不管身边人神色的变幻,径自将毒酒一饮而尽了。
十二年前,他的摄政王在最寒冷的冬夜里,将他从冷宫中带了出来,给了他这条命;十二年后,他就在这最炽热的夏夜里,把命还于他。
从此就是y-in阳相隔,恩怨两清,爱恨都随他一身白骨埋黄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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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个时候头发长、见识短的楚少帝,是真真没料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竟然还能有穿越和重生这回事。
更没想到在他穿越又重生了一回后,居然会遇到了也是重生的封晏舟。
而且现在这个封大摄政王,居然还显得,对他挺喜欢的样子。
这简直是比穿越和重生,还让楚怀瑾觉得莫名其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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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之前,曾多次复盘他作为楚少帝的一生。
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以封大摄政王的为人,要是楚少帝当年不作死跟东郡私通,甚至是,他自己不去服毒自尽,封晏舟估计都会留他一条狗命。
但正所谓,良言难劝要死的鬼,既然楚少帝自己搞了个作死二重奏,封大摄政王自然也就懒得出手救他。
这个逻辑一点毛病都没有。
谁让前世的他在封某人心中,就是那般无足轻重,甚至还有点烦的提线木偶一个。
可现在封晏舟表现出来的这个状态……
楚怀瑾只能在暗地里猜,封大摄政王可能真的是重生重出了大脑病变,在某种激素的作用下,对他产生了名为“喜爱”的虚假错觉。
等这厮病好了,就该恢复正常,把什么情啊爱啊的,又都抛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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