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到两天后的二模成绩出来,陈宏远拍在讲台上那句信誓旦旦的‘稳的一批’,顿时如同一个响亮无比的耳光,脆生生的扇到了脸上。
相较一模的试卷难度,二模虽然有所提升,但也绝没有难到无法动笔的地步。
而就在这一情况下,陈宏远考出了自己高三有史以来的最低分。
课上公布成绩的时候,陈宏远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依旧该哀嚎哀嚎,该反省反省,然而一下课,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居然瞬间就红了眼眶。
肖宇正准备找他借支红笔,一回头,登时被陈宏远兔子似的一双眼吓一跳,“体委你没事吧?”
陈宏远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捂住了滚烫酸涩的眼眶。
黄斌赶紧从后面上来,“怎么了?什么有事没事?”
肖宇稍一琢磨,“是不是因为成绩的问题?”
“哎哟没事,谁还没有个考崩的时候,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嘛,”黄斌用力拍了拍陈宏远的肩膀,宽慰道,“一次考试而已,反正不是高考,大不了下次再来!”
陈宏远却像是不堪重负般,黄斌落在他肩上的那两下,硬生生将他的脊背拍弯下去一截,看上去仿佛一个佝偻的姿态,“我……觉得我可能不行了。”
这个时间段,眼看着每一天都在离高考更近一步,每天一睁眼都是掐着分秒度日,生怕浪费了哪怕一时半刻,就要被别人甩下去远远一大截。
可就是这么艰难困苦的日子,让人每天都得咬牙硬扛才能坚持下去的日子,他嚼着精力过了这么久,拼尽一口劲不松懈的努力了这么久,不仅不见任何进步的成果,反而还在往后退。
无论换做谁,都如同当头一棒的噩耗。
陈宏远的崩溃就像一个隐而不发的预兆,昭示着这段征程最后也最难的一段路——兴许路途尽头是康庄大道,是无尽广阔的天空,但是在此刻,在眼下,依旧只有这遍地叫人疲倦的坎坷磋磨。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即便一言不发,惊心动魄的感觉仍然不分彼此的从每个人心头滚过。
“这就不行了?”
一片不住宽慰劝解的声音中,一道疑问的嗓音倏然穿插进来。
“那你剩下的五十天是不是不用过了?”
陈宏远似乎没想到旁边一直在写题的丁骁炜会开口,愣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这五十天也没办法挽救什么了……”
丁骁炜似乎听到了什么惊为天人的发言,长眉一挑,“五十天也没办法挽救什么?你这口气还挺大。”
“……”
秦苏越终于忍无可忍的撂下笔,转头来堵他的嘴,“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
他转头和一脸怔愣的陈宏远说,“别听这家伙瞎讲,这人说话不过脑。”
丁骁炜被秦苏越捂着嘴,呜呜噜噜的反抗,“里说话才不过老!”
周围有人听清了丁骁炜的话,也跟着劝道,“五十天,每个人都有机会从头再来,就算只有五天也不能放弃啊。”
“一次考试而已,体委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就连隔了一个组的夏欣苑都凑了过来,胳膊大剌剌的搭在李倩身上,指尖还夹着一根削了一半的铅笔,“陈宏远你上次怎么安慰倩倩来着的!你忘了吗!”
刚刚凝结起来的沉重氛围顿时被不着痕迹的冲淡了,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所有试图淤堵在心口的负面情绪都敲的七零八碎,窗外透进来的风一卷,刹那就散了个清净。
不知道是因为身旁这些人毫不遮掩的关心与鼓励,还是还在一旁挣扎打闹的某人别扭的宽慰,陈宏远心里那点郁结忽然间就轻了下来。
还有五十天呢。
就像这群人说的那样,怎么能在现在就放弃。
直到上课铃打响,聚在一块的所有人才又回到座位上,而丁骁炜更是在再三保证不乱说话后才被秦苏越放过。
陈宏远看着丁骁炜脸上被秦苏越摁出来的、有些狼狈的红印子,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丁骁炜回过头,瞧了眼重新振作起精神的陈宏远,没开盖的水性笔在指缝里转了一圈。
片刻后,等到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他才慢慢翻出练习册,貌似不经意的说了句,“多相信自己一点,你会考好的。”
陈宏远嘴角笑意未消,用力点了下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七十六
雷婷不知道从哪听来了陈宏远心态差点崩了这件事,隔天挑了一节大课间,专门把陈宏远叫去办公室聊了聊。
正巧下一节就是物理课,雷婷拎着教案走进教室时,罕见的没有直接翻书讲课。
“这次二模考完,感觉怎么样?”
她把手里的资料往讲台上一放,拖过一张椅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来,“成绩还满意吗?”
下面顿时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抱怨声。
“怎么可能满意啊。”
“恕我直言,考的一次比一次稀烂。”
“工地搬砖欢迎我。”
雷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现在离高考还有四十来天,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下去吗?”
这话一出,班里先是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一瞬,随即才此起彼伏的道,“还行吧,这么久都过来了,现在放弃了,前面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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