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陆阑秋看着方麒正色道。
方麒见他神色严峻,只好收起打趣的心思:“应该有小半年了吧,每次我一进门就神经兮兮地骂人摔东西,过一会就好了,跟平时一样。”
“之前那种情况一天能发作几次?”
方麒摇摇头:“不确定,好的时候一天只有一次,糟糕的时候隔不了几小时就会发作。”
陆阑秋低头思索,抑郁症的发作有一种比较直观的观察方式,那就是发作的频率,以及过激行为的严重程度。
据方麒的说法,方母症状的发作还处在一种无序且相对较轻的程度上。
应该还是身体上的病痛让她烦躁的。
“喂,你在想什么呢?”方麒见他半晌不说话,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阑秋摇摇头,自忖还是想想得太多了,对方麒道:“我在想,你妈妈这么和善一个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世魔王来,实在辛苦。”
方麒听了也不怒,凑近陆阑秋眼前:“确实,我看她倒是跟你投缘,要不你给她当儿子怎么样?”
方麒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眼中带着些笑意,陆阑秋瞬间就想歪到另一件事上了,脸上忍不住一阵燥热:“你说什么呢,能不能正经一点?”
方麒嘿嘿一笑,伸手挠挠他那一头过短的寸头,一把拍在陆阑秋身上:“我可没开玩笑,我妈从小就念叨着想要一个学习成绩好的儿子,可惜我不是读书那块料,眼见她要抱憾终身,你瞧你一出来她瞬间就好了,要不你行行好,认她当干妈吧,我看你也没地方住,要是认她当干妈,说不定老婆子一高兴把我家房子也给你都说不定……”
陆阑秋听到这里,已经满头黑线,没想到那个坚硬的少年放松下来这么多废话。
他忽然有点怀念那个寡言的方麒了。
最终他实在忍不下去,打断道:“行了,少妄想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回去了。”
方麒嘿嘿一笑:“知道了,这就去。”
陆阑秋无奈摇摇头,举步跟了上去。
管他呢,不管如何,如果这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他再怎么担心也是没用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悲剧到来的时候,陪在方麒的身边罢了。
两个人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月光正好,整个医院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候,正陷入喧嚣之后的沉静之中。
就连路灯也是矜持的。
楼道口两个少年人正在争论。
“——所以说,作业借来抄一抄又有什么问题,资源共享才能把知识的传播最大化不是吗?”方麒被这一堆东西被陆阑秋落了好一段路,在楼梯口好容易追上去,决定还是想办法拯救一下自己已经彻底没救的学习成绩。
陆阑秋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等一等对方的意思:“请不要把盗取知识产权这种事说得这么高尚,作业这种东西只有自己写出来才算得上掌握了。”
方麒叹口气:“那你至少要给我一次能够理解的机会吧?”
陆阑秋回头,眼中笑意盈盈,却还努力冷着脸道:“这么说你这是要屈尊降贵向我讨教了?”
方麒噎住了,不明白怎么就从抄作业变成了辅导作业。
这里面的技术含量可是发生了质的变化。
他默默挠头,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认真听一堂课了。
可是陆老师还一脸自得地抱着手肘站在他面前,漂亮的凤眼专注地望着自己,认真地等待着自己的回复。
——怎么说呢,有一个这样的辅导老师,其实也不错。
“……我知道了,之后就请陆老师多多指教了。”
“咦?这位同学似乎有些不大情愿?”陆阑秋挑眉。
“……麻烦老师你了。”方麒皱着眉,拉了拉陆阑秋的衣袖,算是服了软。
陆阑秋这才满意道:“那就请方同学千万别叫苦了,我可是很严的。”
方麒别过脸,半晌憋出一句话来:“知道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楼上一团黑影忽然急速坠楼,陨石一般砸落在陆阑秋身边的水泥地上,巨大的声响瞬间惊扰了院中的宁静。
方麒眼疾手快,赶紧一伸手把陆阑秋拉到一边。
陆阑秋被拽了一个趔趄,皱眉道:“怎么回事?”
方麒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陆阑秋,确认对方没事之后才指着刚刚从楼上坠落的东西道:“不知道是哪家扔下来的东西,居然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高空抛物,真是没有素质。”
陆阑秋闻言,也瞟了一眼那落下来的东西,瞬间就愣住了。
那并不是普通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病人,那一头长发海藻一样铺了一地,浸在腥红的汩汩流淌的血液里,像一朵花的脉络。
陆阑秋刚想要叫人,忽然被一边方麒的反应吓到了。
方麒像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抱起那个已经在台阶上血流如注,停止了呼吸的人。
这是第一次陆阑秋看到方麒这样失控。
陆阑秋这才发现那人的长发,似乎有些眼熟。
半小时之前,长发的主人还亲热地拉着他的手,同他说话。
——那是方麒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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