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猫。
“关门。”李重棺吩咐道。
陈知南没有动。
李重棺以为陈知南没听见, 于是加大了音量,重复了一遍:“关门。”
陈知南毫无反应。
李重棺起身,拿着厚厚一叠记录本,啪地给陈知南脑袋上来了一下。
陈知南猛地一转头, 力气大得险些把李重棺带倒。李重棺看到陈知南眼里一闪而过的红色, 皱了皱眉。
陈知南:“啊啊啊?泉哥你你你干干啥?”
“关——门。”李重棺道,“我有这工夫叫你,还不如自己去关。”
陈知南嘿嘿一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门闩上了:“诶,这晚上……关什么门啊?”
“我乐意。”李重棺面无表情地答道。
陈知南已经习惯了李重棺时不时的莫名其妙,想着他估计又有什么弯弯绕绕了, 也没说什么, 再加上疲乏得紧,于是早早的去睡了。
结果第二天, 天还没亮,就被哐当哐当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噪音弄醒了。
陈知南迷迷瞪瞪地起身, 脚脖子一歪崴了脚,身体一晃悠,脑门子就往柜上砸去,哐当一下子,立马清醒了。
陈直男趿拉着拖鞋,晃荡晃荡地去开门。
下了门闩,刚把门往两边拉开一条缝儿,鞭炮味儿就糊了陈知南一脸,然后是漫天薄薄的纸钱,纷纷扬扬地像鹅毛一样落下来,涌进来,散到各处去。
队伍稀稀拉拉地在街上走着,披麻戴孝的,低着头。
像一群找不到方向的游尸。
陈知南把门又关上了。
“怎么了?”李重棺问。
“送上山。”陈知南答。
李重棺只叹了口气,没说话。
人有悲欢离合。
小泉堂的患者一天比一天多,李重棺很忙,陈知南不得不临时学唱了药名,多少能帮上点忙。只是那张敏,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陈知南越来越累,甚至感受到张敏所描述的那种,睡下去就起不来了的疲累感。
李重棺很担心,换了好几次方子,逼陈知南灌下去,都不见效果。
“我不想喝了。”陈知南皱着眉头又灌一口,吐了吐舌头,“喝多了犯恶心。”
“没什么效果。”李重棺皱眉,“奇怪……”
陈知南摇摇头,把碗一搁,靠在椅背上,大爷似的翘起了二郎腿,道:“肯定有效果啊,你看那些患者,来过几次都没再来了。要是不对劲,还不得来找你啊?”
李重棺道:“你这也没效果啊。”
“我和他们怎么能一样?”
“老天爷要先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空……”
空什么也不知道了。
陈知南耷拉着脑袋,就这么睡着了。
李重棺没听着下文,回过头,愣了一下,站起身来探了探陈知南鼻息。
又走回去坐下了。
陈知南一觉睡到半夜,李重棺给他煨了杂米粥,见他醒了,就给他盛了小半碗,搁在桌子上。
新米掺了小把糯米,炖的稀烂,绿豆熬的外皮都涨破开来,拌在颜色稍深的稠粥里,漏出了里面奶白的子叶,仿佛一个初生的奶娃娃,卧在浅赭色的陶瓷碗里。
陈知南的手刚碰到那碗,手颤了颤,摇摇头,扁着嘴说道:“不想吃。”
“你从中午睡到现在了。”李重棺道。
“不饿。”陈知南答。
李重棺也不强求,只说:“饿了吃。”
陈知南于是点头,轻声应了句:“饿了吃。”
结果陈知南这一晚上都没饿,没j-i,ng打采地应和着陆丹和柯纪的玩笑话,从各类八卦到唱小曲儿,陈知南迷迷糊糊地总想睡。
陈知南这段时间睡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睡得死,李重棺曾经试图叫过,根本叫不醒,跟个死猪一样,李重棺就差拽着他领子扇巴掌了。
实在是反常,但似乎除了颇能睡,没出什么事儿,陈知南又不懂医,醒着也是闲着,李重棺便随着他去。
结果第二天就出事儿了。
第二天早上,陈知南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蹦跶起来,一边催促着李重棺弄早饭一边唱支山歌给党听。
李重棺刚开始还以为这厮睡过头了,耳边没了声音总有几分寂寥,便去了厨房准备早饭,油锅一起煎了个蛋,回来走近柜台的一瞬间,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陈知南今天早上,没打呼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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