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用来待客的石几木凳都覆上了软垫,齐曼容神情平静,纤长的五指攥成拳,长发盘成松垮的发髻,斜c-h-a一根碧玉簪,深蓝礼服裙曳地,肩上披着厚重的挡风短袄,隆重得宛如才从宴席上回来。
方栖宁瞠目结舌,一时间也想不通母亲为什么做这般打扮。
他不忍破坏眼前堪称为美的画面,然天不从人意,掠过一阵夜风,齐曼容目光上挑,侧过脸瞥见傻乎乎站在树丛下的小儿子。
方栖宁摸摸脑袋,走过去喊她。
一丝名为慌张的神情出现在齐曼容面上,也是在那一刻,方栖宁看清了她手里握着的东西。
是一枚方形的u盘。
约莫只有一根拇指的长度,家里有很多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方齐瑞和父亲都习惯用自家生产的电子产品,连带着方栖宁用的也是这一种。
他一直是大大咧咧的人,在听了齐曼容滴水不漏的解释后很快将这件小事抛之脑后。
直到有一天他服过药,在床上久久未眠之际,忽然想起了一年前的平安夜。方齐瑞坐在他身旁,听他原原本本把记忆里的场景复述出来,眼眸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彩。
想到这里,方栖宁将机身调转过来,拨通了那个从来都只有短信记录的号码。
系统铃声响了几秒钟对方才接起,似乎对于他主动拨来的行径十分惊讶,并未开口说话,听筒边只余细小的呼吸声。
方栖宁深吸了一口气,软软的声音通过电流输送过去,“哥。”
“……嗯。”
“还有两周就到孟秋华的寿宴了,”方栖宁食指掐着虎口,慢慢说,“目前为止,收到请柬的人的信息我已经整理好了,酒店员工排班表要再过一周才能出来,我弄好再发给你。”
方齐瑞语气温和,像是在褒奖考了第一名的弟弟,“辛苦你了。”
两人同时陷入欲言又止的境地,几番踌躇之下,方栖宁先开了口。
“掐住孟明奕的命脉,真的有用吗?”
孟明奕原本就是非婚生子,因为家族庞大才有了他施展拳脚的一席之地。树根安安稳稳根植原地,只要修剪掉多余的枝叶,大树还会是原来的那棵树。
方齐瑞轻笑一声,“有没有用,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方栖宁怅然地盯着天花板,小小声道:“但愿能够有用。”
“对了,”方齐瑞突然说,“萧栩你不用管了。”
“为什么?”方栖宁脱口而出。
方齐瑞掂着掌心里的存储卡,抬头望向投影屏上循环播放的一段为时五分钟的快访,压下心里那点微微的不适,笑道,“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游戏只是一个将这些人聚到一起的快捷手段,进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太多,该不该连上的人既然都已经连上了,可以提早结束了。”
方栖宁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对方却急于结束这段对话,匆匆丢下一句有事再联系就挂断了电话。
房门半掩着,时间静静流逝,直到方栖宁听见拖鞋与地板摩擦出的细微声响。
陆岸走过来了。
方栖宁扯了一块毛绒绒的软毯闭目养神,此刻终于睁开双眼,在陆岸走到他身边后一秒伸出了手,握住陆岸劲瘦有力的手掌。
陆岸平静地挨着他坐下来,“孟明奕回拨电话给我了。”
“他说有急事要出国一趟,明天的固定聚会大概率是来不了了,并且和我达成了一个口头约定,回来后再弥补今天的错失,在紫金阁定一桌席面。”
“……这么巧。”方栖宁的眼皮颤了颤,慢吞吞地说:“那钟遥那边应该暂时不用担心了。
陆岸心平气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方栖宁语气十分轻柔:“一个两个全都有事来不了,游戏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正好轮过一个月,那就在今天结束吧。”
从一开始陆岸的意外加入走到今天,这个在混乱中诡异的还能保持平衡的游戏早该画下句号了。
他反手够了够里侧的手机,“我一个一个通知一下,请他们在风眼喝一杯,稍微添加点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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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遥半个下午都在惶惶中度过,没有等到说要见一面的裴泽,也没有等到孟明奕的一个电话。
再过一个半小时司机就要来接他了,钟遥一直没从衣帽间走出来,搁在衣服堆上的手机猝不及防地振动了起来,响声在空旷寂静的二楼里突兀地放大了好几倍。
他拿过手机,看到屏幕的瞬间却立刻睁大了眼睛。
发消息给他的既不是孟明奕也不是裴泽,更不是他神隐了几个月的经纪人,而是那位并不算熟悉的酒吧老板,方先生。
方栖宁在微信里给他发了时间地点,晚上七点半,风眼酒吧老包厢,直接过来。
——这就是裴泽所说的见一面吗?
六点钟司机就会过来,他真的能够准时赴约吗?
干燥的微风,冰冷的空气,钟遥的额头抵在衣橱的边角。五点三十分,他草草套上干净崭新的衣裤,迈出宽敞的衣帽间,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等待有十之**会响起的门铃声。
啪嗒。
时针与分针构成一个完美的平角,短暂停留一秒后开启了新的一圈。
丰厚的薪水加持之下,再懒散的司机也有了不可比拟的时间观念。至少在钟遥的印象里,这位司机赶来的时间差不会超过五分钟。
现在已经是六点过一刻。
钟遥理了理由于坐了太久而压出褶皱的衣摆,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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