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嘴角一动,仍是不露痕迹:“方兄此话怎讲?”
“盛兄胸有苍生,为百姓福祉四处奔波,却为何总有杀不尽的鬼魅魍魉?一念及此,盛兄不怨,方某都要替你怨了--
只怨权者无道!”
“扑拉--!”
树间飞鸟,仿佛被这一句话吓到,惊掠向天空
只留下亭中两人,一个森然,一个愕然
12.
惊走了最后一只飞鸟,入夜的花园,寂静得可以擦出火花
隐隐有什么,从凝着的目光间弥漫,染红了那弯银色上弦
一个挑衅,一个冷峻
--他竟口出大逆之语!
--他应该明白我说了什么
--想试探我?是什么目的?
--在想什么?会怎么行动?
--要训斥,还是无视?
--会愤慨,还是冷漠?
思索着方才话中的涵义,猜测着对方下一步的举动,二人竟是凝聚了全身的定力,与这片无边沉默胶着,终于,连古琴也似不堪重负--
“铮!”
“崖余,我总算找到你了!”
一声琴弦震响,一声呼喊跳腾
“!”
仿佛被人从恶梦中唤醒,无情和方应看蓦然惊觉:竟俱是一身冷汗!
转回头
那月色下,笑意如阳,衣袂随风的男子,除了楚泠风,还会是谁!
不自觉的,无情微扬起嘴角:只是看到那个熟悉的笑容,自己就觉得格外安心……
无视方应看比夜还黑的脸色,楚泠风径自迎向无情--
他的表情……是在笑吗?因为我?
想着,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
“崖余,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寿宴结束了?”温柔的,俯身轻问
“不是,我怕喝多,所以先出来了,你来接我?”温柔的,仰头静答
一旁,方应看已是锥心刺血
飞快的偏过头,不忍看眼前如画的和谐,强压下心头波澜万丈,硬是从嘴边挤出话来:“楚……楚兄,又见面了!”
故做惊讶的看向亭中另外一人:“哦~~原来小侯爷也在这!失敬失敬!”
暗暗骂了一声,方应看仍是堆出一丝假笑:“呵……楚兄还是那么客气!直呼方某之名即可!”
“不敢不敢!在下一介布衣,小侯爷千金之尊,怎敢乱了礼数?”微笑着,冷嘲热讽,随即低头看着无情:“崖余,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多看这姓方的一秒都不舒服!
点了点头,无情向方应看一拱手:“方兄,恕盛某先行一步了!我们改日再叙!”
“哦……既如此……盛兄请慢走!”
“小侯爷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累坏了身体,可是朝廷之灾啊!”口是心非的客套着,楚泠风推动无情的轮车
“等一下!”不死心的大喊,方应看叫住无情,“适才方某所说的见解,盛兄以为如何?”
停顿了2秒,无情冷冷转身:“方兄说什么了?盛某什么都没听见。”语毕,二人洒然而去
“砰!”
仿佛要泻出毕身仇恨,猛的向亭柱一捶,方应看一字一顿,吐出那个令自己咬牙切齿的名字
“楚·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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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慢一点!”
“我让你慢一点!楚泠风!”
“啪!”
轮车猛的一停,无情险些向前跌出,顿时火冒三丈:“你--!发什么脾气啊!”
铁青着一张脸,楚泠风拼命压下几欲喷出的醋意:“我是在发脾气啊!你在里面和人又是喝酒又是弹琴的,我却是顶着风饿着肚子到处乱跑的找你!不生气才怪!”
愣了一愣,渐渐有暖意升上心头,声音不自觉的放轻:“又不能怪我……你也太乱来了,不是说了让金剑他们来的吗?你怎么跑来了,而且还没吃饭!”
含了关切的淡淡一句,百炼钢俱化作绕指柔
俯身在无情轮椅旁坐下,靠着冰冷的车轮,用力感受隐隐传来的体温
“我猜你在那种地方肯定没心情吃东西,所以想等你回来重给你做,可你去了1个多时辰……先生去了哥舒将军那里,金剑他们又困了,我就自己来接你了啊。”
静静的,沉默在似有若无的温馨中,并肩坐着的两人,共同凝视着眼前不远处,泛着波光的河流,以及河上,那弯亘古不变的江月
“这,是流过神侯府的那条河?”
“恩。”
望向对方,二人相视而笑,明白都想起了初遇的情景
“人生,真是很不可思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在见到你以前,自己每夜都望着那片星空,想从中找出一颗星,照过你也照过我
思君如明月,夜夜感清辉
又有谁知道,今天,我竟能和你并肩,望着同一轮月……
“在想什么?”
“没什么,想起了扬州的月夜。”
惊讶的看着身旁若有所思的男子:“扬州?你--去过吗?”
“虽然我住在西域,却常入关游历,已经踏遍江南数千里了呢!”
“真的?”突然兴奋了起来,急切的问着,“告诉我,江南是什么样子?”
看着无情渴望的脸庞,楚泠风笑得璀璨:“别急,你想我从哪里开始说啊?”
“全都说!把你看过的,全告诉我!”
说什么呢?
说秦淮的桨声灯影,说金陵的十里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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