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朱高炽突然说了话,龙飞立即住口,转向朱高炽,把手一拱,笑容可掬地道:“大殿下有何吩咐”
朱高炽微笑道:“杨旭可已定了罪么”
龙飞诧然,忙陪笑道:“大殿下说笑了,下官这不是正在审么,此案还未审明,杨旭自然就未定罪。”
“哦这么说,他现在只是疑犯”
“是是,只是疑犯,尚未定案”
“既然如此,那杨旭现在就仍然是一等公爵,朝廷重臣。是否该赐个座儿呢。”
朱高炽转向朱高煦,亲切地笑道:“二弟,你以为如何”
朱高煦本待辩驳,随即却笑了一声,爽快地说道:“兄长说的是,杨旭既未定罪,便依然是国公的身份,理该有个座位。”
朱高煦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暗暗冷笑:“这事儿父皇已经发了话,你笃定要赢,自然猖狂。我也不与你理论,反正,搞出这桩事来,最主要的目的是保住我在五军都督府的势力,保住我在军中的势力打压杨旭,只是因为让双屿卫顶了黑锅,不得不下重手。我的本来目的已经达到,何须还在你赢定了的事情上纠缠,杨旭或许翻得了案,许浒铁证如山,我倒要看他如何翻案”
两位皇子都点了头,龙飞忙不迭道:“来人啊快给辅国公搬个座儿来”
堂下有人飞一般离去,仓促间却从别的签押房搬了一把大椅,夏浔大模大样往上一坐,二郎腿一翘,老太爷一般,好不悠闲。
这等举止,可有点藐视公堂了,龙飞还是装看不见,咳嗽一声,扬声说道:“杨旭,今有太仓卫官兵,接管双屿岛时,劫获吕宋走私商船一艘,船主自言,乃是受了你的庇护,若所言属实,便是通番大罪,现如今有人证物证”
他还没有说完,吕明之一声凄嚎,跪爬上前几步,高声嚷道:“冤枉冤枉啊老爷我们可是良民是奉公守法的商船,是堂堂正正和大明做生意的商船呐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辅国公,也不是走私商船,我们好端端地行在海上,就被大明的水师抓来,屈打成招,硬逼我们承认是走私商船,又逼我们承认受了什么辅国公庇护,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大老爷”
这伙计生得神完气足,吼得中气十足,还真看不出来他是被人屈打成招的,那太仓卫的官兵乃是纪文贺的心腹,他本来极为笃定,却没想到这个吕宋商人竟敢当堂翻案,不禁又惊又怒,跳上前道:“你胡说甚么明明是你自己招认的,现在竟敢不承认是受了辅国公的庇护”
吕明之顺着他的手指朝前一看,看到端坐椅上,翘起了二郎腿的夏浔,不禁茫然道:“他就是辅国公么我确实没见过”
陈瑛并不知道此案已经翻了盘,两位皇子是直到最后一刻,才被皇上召进宫去训示的,在外人看来,只是让两位皇子监审前嘱咐一番,叫他们秉公断案,所以朱高煦还没来得及把这事儿告诉陈瑛。不知真相的陈瑛还是挺卖力气的,立即插嘴道:“大胆公堂之上,岂可放肆本官问你,你说自己是正经做生意的人,如今可已到了吕宋朝贡之期”
陈瑛原是北平的官儿,受了朱棣的牵连,被建文帝给贬到广西待了一阵子,对于番国朝贡贸易不甚了解,不过他知道许多国家都是有朝贡之期的,并不是你想来就来。比如与大明关系比较密切的朝鲜是一年三贡,琉球是两年一贡,朱元璋比较讨厌的日本人就是十年一贡了。
正因贡期如此之长,日本无法从正常渠道获得足够的大明商品,倭寇有重利可图,这才有越来越多的人跑到中国沿海做亡命之徒,倭寇之患因此泛滥成灾。陈瑛虽不知吕宋朝贡详细规定,但这一下显然是抓到点子上了,只要吕宋国的贡期不对,那这供词便不攻自破了。
郑赐从洪武朝时就是京官,对这方面的事儿却比较了解,他皮笑肉不笑地对陈瑛道:“都御使大人,吕宋对我大明敬慕钦服,非常恭驯,甚得太祖高皇帝欢喜,所以对吕宋的朝贡,规定的是无定期”
陈瑛窒了一窒,忽又想起吕宋岛的大概位置,不禁冷冷笑道:“这倒是下官孤陋寡闻了,受教。不过下官还想请教请教,吕宋国偏于南海,贡道会是杭州么”
郑赐虽有心偏袒夏浔,这事却不敢睁着眼说瞎话,便向吕明之问道:“吕宋贡道应是福州,为何你们出现在东海”
吕明之对答如流,立即说道:“不敢有瞒老爷,我们吕宋国的贡道确实是福州,可是因为倭人如今到处流窜,频繁劫掠往福州去的海船,南海大盗陈祖义也趁机派海盗船北上,在福州一带外海打劫商船,迫不得已,我们才绕道北上,谁想海盗和倭寇是避过去了,却被官兵拦个正着,强指我等为匪”
陈瑛惊疑不定,忽然又问:“既然你说是朝贡而来,可有勘合”
“有的”
吕明之理直气壮地扭头唤道:“雷管家,将咱们的勘合给老爷们看看”
朱高煦坐在这面,已经不忍卒睹了。审杨旭,根本就是一出表演,为杨旭洗刷清白的表演。朱高煦已经心知肚明,问题是他的心腹还不知道,还在为了一场注定不可能的战斗竭尽全力,他这位主帅坐在上边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可他这时又不能给陈瑛一个暗示,另一方面,他是听审的,作为身份敏感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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