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微微颔首:“我明白,你守在百泉浑堂,洗澡沐浴的地方,人会尽量的放松,警惕性也会大为减弱,不自觉的便会透露许多重要信息,这个消息渠道不可放弃。我在这里,通过往来赌坊和妓馆的官兵多少,也能搜集到南军许多重要消息,比如发饷的时间换防的频率,这些在关键时刻,都能起到大作用。”
夏浔想了想,又问:“鲍家城那边,唐姚举怎么样了”
徐姜道:“鲍家城已建筑完成,现在他们已经移驻何家庄。他是那些役夫的头儿,行踪确实有些诡秘,经常可以见到他与那些役夫神神秘秘地说些甚么,不过我们的人很难了解到更具体的东西,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么大人怎么特别的注意他”
夏浔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心情很复杂,斗争本身是不可避免的,斗争的残酷性他很清楚,他还不至于悲天悯人到那种地步,幻想一切矛盾都能通过和平手段来解决,有斗争必然有流血,但是如果让白莲教掺和进来,却绝不是一件好事,那对南军对燕军都是一场灾难,如果中原大地糜烂不堪,焉知虎视眈眈的漠北蒙元朝廷不会卷土重来
燕王选择进攻宣府大同而不是辽东,只说了对燕军有利的三个原因,夏浔心中却知道,燕王朱棣不选择辽东,一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对蒙元余孽的警惕,以朱棣的雄才大略,不可能不考虑蒙元余孽趁火打劫兴风作浪的可能,留下辽东驻军,控制着他们的侧翼,就能让他们多些忌惮。
历史上,白莲教为了成就大业,曾经有过勾结异族外敌图谋中原的事情,虽然他们在德州兵营中一旦制造出什么乱子,短期看对燕王是有利的,但是这股火苗,绝不能让它冒出来。
徐姜又道:“对了,那个唐姚举,把娘子孩子都送到济南城去了,据说孩子生了病,送去请人诊治,随行的还有他的一个义妹。”
夏浔暗暗一惊,莫非白莲教要有什么异动想到这里,夏浔再不迟疑,便对徐姜合盘托出了唐姚举的身份,并吩咐道:“安排几个人打进去,哪怕只是成为他们的外围人员,如果他们想混水摸鱼,务必要把这股野火扑灭。”
徐姜欣然道:“白莲教啊喝,他们能搅起什么风浪,大人何必理会他们,他们如果真的搅乱了山东府,不是正对殿下有利么”
夏浔肃然道:“糊涂燕王殿下自大宁返回北平时,宁王殿下曾向燕王殿下进献一计,你忘了”
徐姜憬然道:“唔,宁王殿下说:此去,若不敌李景隆五十万大军时,可弃北平,退保大宁,媾和北元,借兵再战。”
“不错,燕王殿下是怎么说的”
徐姜道:“燕王殿下只说了三个字,不可以”
夏浔又道:“宁王殿下再言,大唐向突厥借兵,得以立国,此后虽向突厥执臣礼,纳贡物,达一十二年之久,但李世民卧薪尝胆,积蓄实力,终于反臣为主,此乃权宜之计,未尝不可效仿,燕王又是怎么说的”
徐姜汗颜:“殿下当时戟指北方,大声言道:靖难实因朝有国贼,起兵实因不甘就戮,安能为剿国贼,再引外贼我大明男儿,须当记着,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死则死耳,权宜之计亦不可为”
夏浔展颜道:“这就是了,为剿国贼不引外贼,难道就会纵容民贼了如果我们擅作主张,纵容白莲教趁机兴风作浪,必受殿下严惩”
徐姜肃然道:“卑职记住了”
夏浔道:“好,你先回去吧,这边码头的官仓里,储放了大量南方运来的物资,要等待十二连城建成之后,才分别发付各处储放的,殿下若主动出兵奔袭德州,一旦德州不能旦夕而下,则必缺米粮,军中无粮,军心必散,我得想办法摸清这儿驻防官兵的实力防御的情况,殿下若攻德州,先行占据此处的话,那便可以从容施为了。”
说话间,左边墙外叫床声此起彼伏,右边墙外赌徒们声嘶力竭,仍是不绝于耳,徐姜忍不住笑道:“若能先夺码头官仓,于殿下确有极大臂助,只是德州近在咫尺,必然发兵来夺,两个鏖战起来,这些在码头上讨生活的苦哈哈们,可就要倒霉了。”
夏浔听了也不禁默然,半晌才轻轻叹道:“说无辜,谁不无辜呢你一直在关外,应该知道,当草原上那些无辜的兔子失去狼狐狸鹰这些天敌之后,它们可以啃光一切,让所有的生灵无路可走。我这个比喻当然未必妥切,我只是想说,弱肉强食,不仅仅是草原上的事,这才是道,不是黄子澄方孝孺等人所谓的虚无缥缈的道,而是血淋淋的现实的道”
“咔嚓”一声,房门开了,左边一幢门几乎同时打开了,徐姜走出去,向夏浔拱拱手,那边则走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老兵,后边跟着一个匆匆掩着衣襟的半老徐娘,娇滴滴地对那当兵的唤道:“大爷走好,再来呀”
扭过头来,瞧见正送客出门的夏浔,那娘们立即变了脸色,向他恶狠狠地呸了他一口,不屑地骂道:“呸死兔子,跟老娘抢生意”说完一扭肥硕的屁股回房去了。
夏浔囧然,徐姜却像是捡了天大的便宜,捧着肚子狂笑而去
李景隆听说大同危急,连忙率兵出紫荆关赴援,紫荆关位于易县城西高高的紫荆岭上,是河北平原进入太行山的要道之一,列为太行八陉第七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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