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情剑裂风而去,啸声连连,在离绫影眉心还有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绫影一直垂着眼帘,专心抚奏,气息都未有一丝紊乱。他右手拨弦,左手散音,众人只觉身旁战车辚辚,马嘶萧萧。星若眯起眸子看他额前白发轻摆,两道长眉微蹙,唇角泛起一笑。他手腕一翻,收回诚情,足尖轻点,踏着绫影的拍子,转成一朵青花。
宫弦动,星若腾空而起,商弦震,诚情劈流划出。角弦鸣,星若触地一俯,徵弦颤,诚情连转成美。琴声豪放不羁,似连天烽火。舞势荡气回肠,胜雄兵铁骑。堂中各人,无不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的瞪着绫先生和蓝堂主,仿佛天地之间,寰宇之中仅剩这二人。
绫影驱动琴弦,急奏朱琴,曲音深沉迟重,顷刻间苍穹变色,黑云压城。众人心头淤滞,均觉得喘不过气。绫影指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圣人七弦好像禁不住这力道,惶恐失措,乱作一团。星若踩着节奏,扫剑连退,伏在绫影身后。
转瞬间,琴走宏音,高亢嘹亮,自城池中传出惊雷万鼓,飘起生风千旗。
旭日腾升,晓出东方,甲光向日,金鳞耀目。
星若飞身再起,诚情斜向撩出,然后裂空斩下。
江漪见这动作心下一惊,拉过哥哥附耳问道:“白水鉴心?”江涟冲弟弟点点头,脸上也是一副莫名神情。
诚情霜华漫转,剑气如虹,将军策马出塞,长弓s,he日,青刀断云。琴声愈发铿锵高昂,将军腾龙伏虎,连s,he三箭,直取天山,将士激昂慷慨,群情振奋,长歌入关。晚风伏地落黄沙,阵云高卷映斜阳。众人自曲中听出强敌已退,我军凯旋,都不约松了口气。
只是演奏之人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绫影一手掐着繁复指法,一手游走吟猱,朱琴再起泛音,玲珑剔透。星若慢下舞步,诚情剑风也和缓下来,万丈雄心,随着这清灵音色,绕成似水柔情。上马可守江山在,卸甲抱得美人归,战沙场浑身是胆,醉芙蓉花好月圆。绫影一腔情意,化为琴音,将星若裹在其中。
少年踩着最后一个尾音,翻身跳回绫影面前,长剑出手抵在他的下颚。星若轻抬剑身,托起绫影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星若却不能从那魂牵梦绕的眉眼中看到一丝光亮。
绫影依旧淡然一笑,他抬手移开星若的剑锋,说了句献丑了,便起身离了琴桌,回到曹展宣身旁坐下。星若一个人站在大堂中央,死攥着诚情剑柄,低垂着脑袋。众人看不清他神色,只能从剧烈起伏的胸膛,猜他心思。
蓝堂主伫立了半饷,突然抬起头,脸上绽放一明媚笑容。他把诚情剑丢回给曹展宣,然后粲然道:“怎么?都傻啦?鼓个掌也不会吗?”
话音未落,赤峡堂中掌声雷动,星若下巴一扬,高高兴兴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路过冯越泽桌前的时候,顺手抄起了他的酒坛子,一把扯开盖布,咕咚咕咚灌了个够。
司马贤觉得今天的星若怪异得紧,心情好似漂浮不定,见他这不要命的喝法,赶忙过去夺他的酒坛。两人在位子上争酒的样子实在不太好看,冯老爷子走上前去一掌推开疯疯癫癫的蓝星若,然后收回了自己珍藏的佳酿。
曹展宣默默的扭头看向身边的绫影,有点不明所以,只得道:“额…先生之琴艺,确实高深莫测。堂主的舞技,展宣也是初次得见。只是…你们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有说有笑的…?”
绫影没有答他,远看星若已经醉的七荤八素,便起身走了过去。星若看见绫影,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案,扑到他身上,扯住绫影的衣襟然后咬牙狠狠的瞪着他。绫影扶住星若,侧头看向司马贤道:“他醉了。劳烦司马堂主陪我一起把他送回去吧。”
司马贤有些愕然,却还是点点头,跟绫影一块,架起星若,往蓝涧堂走去。曹展宣看这俩人一左一右把自家堂主带走,总觉得心里头不安。猛然间,他发现屋子里好像少了什么人,四下一望,果然不见了魏熙的踪影。他再仔细查看,觉出卢清晓也不见了。
早在秋瑞的训话一结束,卢清晓就趁着屋中混乱出了赤峡堂,躲在旁边的树丛中守株待兔。听得一阵喧闹之后,果见有一人影鬼鬼祟祟的从旁门溜出。那人弓腰猫背,脚下生风,眨眼间就没了踪迹。卢清晓隐在一旁倒是看得清楚,那人就是魏熙。
魏熙溜出赤峡堂,借着暮色驭着轻功,几个起落就摸到了静心斋门口。他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进去。卢清晓得了绫影的吩咐是放线钓鱼,所以就找了棵树爬上去等着,看这魏老七到底能摸出什么宝贝。
静心斋作为司马贤的居室,其实不过一厅一堂两间耳房而已。但魏熙担心藏有什么机关暗箭,行事格外小心。他先把外厅搜罗一遍,然后攀着柱子跳上房梁,将横梁竖栋仔仔细细摸索一番。查过外厅确实没有东西之后,他才进了内堂。堂内一张架床,一桌两椅,半壁书柜。
魏熙看了看那柜子,心想司马贤你个榆木脑袋还摆了这么多书,真是让我好找。他只好耐着x_i,ng子蹿到书柜前一本一本悉心翻查。上百本古籍,翻阅一遍要耗费不少时间,魏熙突然有点感谢绫影了。这绫先生朱琴一动,吸走所有的目光,还能有谁发现赤峡堂里少了人呢。魏熙虽然觉察出绫影是冲着他来的,不过好在有个痴情的蓝星若绊他手脚。真是再缜密的心思,也逃不出一张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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