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互斗,皇权相争,这剑拔弩张的节骨眼儿上忽又传出准侯爷夫人退婚的消息,这到底是拖延时间的权宜之计,还是声东击西兵谏突袭的前奏?介于当事人实在是太过棘手的角色,朝臣们也没人敢去问个究竟,于是不明就里的人越发糊涂,明白真相的人越发沉默,一时间流言四起,八卦漫天。
冬至过后,南玉调窝在王子府中拒不见客,像每一个失恋女人一样开始暴饮暴食,不过她的暴食局限于酸酸甜甜的果脯。
瞿珏干坐着眼见南玉调手中的盘子逐渐清空,喉结滚动了一下,担心地看着她:“吃这么多,牙齿不酸么?”
南玉调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失恋暴食症,我真的最近胃口太好,之前不也这么吃么?”说着把空盘子递给他,“那个杨梅,再弄点来。”
瞿珏叹了口气,拿着盘子走了。
南玉调这才懒懒缩回软榻上,把暖炉揣在怀里。想了想,唤了飞星,指指案上尚未开封的信件道:“撕了,烧了,随你怎么处置,别放这占地方就好。”
飞星瞄了眼那信,知道这是从与贤侯府的珍园里偷偷送出来的,犹豫一会道:“昨日侯爷已下令锁园了。”
锁园,锁珍园,这意味着什么?那三名侯爷府的妾室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笼中鸟,揣着已有的名分,一生都走不出珍园了。
南玉调的手在暖炉上缓缓摩挲着:“那又如何?他锁他的园子,与我何干?”
飞星想了想:“珍园落锁,这怕是那三位能寄出的最后一封信了。您真的……不看看?”
半晌无语,南玉调仿佛没听见飞星的话似的闭眼假寐,许久,才轻笑一声:“彼时笔架峰上你说我没有杀人灭口是妇人之仁,如今,却要教我怜悯她们么?”
“她们生死荣辱皆非飞星所念,飞星只希望您……无憾。”飞星一顿,将信收好:“若是您什么时候想看,飞星再拿来吧。”
南玉调摆摆手:“多说无益。酒应该温好了,帮我拿过来你就休息去吧,待会殿下回来,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他谈谈。”
“是。”
飞星退下后,南玉调握着巧的酒杯许久才抿了一小口,似觉不够畅快,又满上一杯一口喝下。不知是酒喝得太急还是酒本身太过浓郁,酒一气冲进肚中,搅得肠胃一抽,南玉调手一凉,登时侧身将刚喝的酒全都吐了出来。南玉调还没反应过来,腹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激得她连连干呕起来。
瞿珏正巧端着盘子进来,见状惊叫一声:“不至于吧!”忙放下糖渍杨梅,疾步上前,轻拍南玉调脊背,连连道,“至于吗?至于吗?都多大年纪了你还借酒消愁啊?还给我肝肠寸断到上吐下泻啊?”
南玉调反手一把揪住瞿珏的袖子,瞪他一眼:“你妹才借酒……呕……上吐下泻……”吐完之后浑身都觉得发虚,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小姨啊,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一杯。”
“一杯哦……一杯?一杯!一杯你喝吐了?!”
“troy……”
“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么?”
“传御医。”
“啊?啊!”
南玉调揪着瞿珏袖口的手冰冷似铁,忽一转抓在了他的手腕上:“把人都遣开,传御医来。”
瞿珏登时脸色一白:“小姨……你别吓我啊。”
化雪天,特别冷。每一丝空气都在偷走人的温度。南玉调的腕上,御医的指尖像是三个冰点,让南玉调吐过之后虚空的胃都隐隐冷得有些发抖起来。
忽那一脸谨慎的御医展露喜颜,起身一辑:“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脑中轰鸣一声,接下去的话怎么也听不清了,左右而视,御医还挤着满脸褶子说着吉利话,瞿珏却已是目瞪口呆一脸傻相了。
大约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御医收拾好行囊正要退下。却不料南玉调一个箭步上前掐住了他的下颚,将一枚丸子塞进了他嘴里。
御医大惊:“夫人这、这、这是做什么?”
南玉调松开手,冷声道:“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去做。”
南玉调传见御医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竺自恢耳朵里。竺自恢在轿中转了转玉扳指,问:“知道是什么病么?”
暗处有声音答道:“王影守护,属下无法靠近,不过听御医院的人说夫人大抵是脾胃受寒,暴食不消所至呕吐,并无大碍。”说着,递上一张薄纸,“这是御医开出的方子。”
竺自恢接过方子扫了一眼,想了想道:“去王子府。”
瞿珏对竺自恢的到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很礼貌地将他拦在了正厅里。
竺自恢看了瞿珏一眼:“殿下应该知道我来所谓何事吧?”
瞿珏笑眯眯道:“哎哟,她梅子吃多了,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御医的药都送来了,你瞎什么心啊?”
竺自恢微蹙眉头:“玉调本就有寒症,旧疾未愈,现下又脾胃失调,我还是亲自看看才放心。”说着,绕开瞿珏就要往寝里走。
不料瞿珏一张嬉皮笑脸转瞬黑沉下来,冷声道:“侯爷,你我虽为表兄弟,但我这家眷后院怕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可进出的吧?”
竺自恢一愣,转脸盯着瞿珏,却没能在那平日没大没小的青年脸上找到丝毫玩笑的痕迹。
短短红发下,瞿珏那张混着异族特点本就很明显的轮廓不知为何更加硬朗了,他那原本温暖的琥珀色眸中也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冷意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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