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场大雨浇湿城南的大火,大约是救了一些人。但朝闷的空气却让病疫蔓延得更快,而州府的粮仓也越发空旷。送粮队的来到变得遥遥无期,周边的粮商又如避蛇蝎般一个个跑得没了踪影。竺自恢整宿整宿睡不着。
“禀侯爷,济善堂南先生求见。”
竺自恢一愣,喃喃:“济善堂?南先生……”揉揉太阳想了想,马上道,“快请。”
济善堂是三江口改建时一同崛起的组织,一直不知是何人组建,其财力雄厚,有专门的医馆和学堂,免费或低价给穷苦人看病,收养各国孤儿。自组建至今不过短短三四年,却已在大落有着极好的声誉。三江口附近的百姓都喜欢称其为“菩萨堂”。
“侯爷,南先生带到。”
竺自恢回过神来,见远远走来一人,藏青的长衫,外头罩着一件宽大缩袖的白罩袍,那人年不过二十四五,面容甚是俊秀,只是走起路来脚一拐一拐。那人走到竺自恢跟前亲疏得当地做了个辑:“草民南翔见过侯爷。”
南翔?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竺自恢一时却想不起了,上前一步道:“先生无需多礼。”
南翔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草民此次是奉家主之命前来协助侯爷应对灾疫,现下济善堂医者六十人众,药物设备一船,衣物被褥帐篷四船均已在港口等候,请侯爷批准济善堂人资登岸入城。”
竺自恢心里一咯噔:“贵堂雪中送炭,实乃我东珠大恩人,不知堂主是何人?”
南翔拱手一鞠:“正是不才在下。在下不过奉命行事,侯爷倘若真要记下这恩情,算在家主身上即是了。”
竺自恢沉吟一声:“哦——那不知,你家家主是何方善人?”
南翔抬头看了竺自恢一眼:“这个……侯爷到时就知道了。”
竺自恢一怔,但马上就想通了,笑着摇摇头:“既然如此……本候谨代表东珠百姓多谢贵堂相助,不知阁下还有何要求?”
南翔想了想道:“那么,请侯爷派些人来帮忙支起帐篷。每两顶帐篷间架一口大锅,专烧水之用。发现有染病者,立即送往帐篷接受治疗。另外,水质污浊,请侯爷下令不再派粮,而是由我济善堂统一煮食药粥,然后分派给个人。”
竺自恢点点头:“如此甚好。”
济善堂的效率是可怕的。
从登岸到选址、支帐篷、整理物资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城东二十顶白色医疗帐篷,其中十五顶为疫病专用,帐篷外有红旗以为警示,不得随意出入。城北四十顶藏青色帐篷是为无家可归者提供的临时住所,其中三顶为孤儿专用。
济善堂划出两人专门负责饮水问题,派人打来井水,统一烧开后分派到各帐篷。
药粥的分派统一在州府门口进行,由三名济善堂医师监督熬制。
医者三十五人负责疫病区,另外十三人负责普通医疗事务,余下八人组成机动小组,随时服从调配。
小半日时间里,多数患者都成功转移,大多数露宿街头的人也有了住处。有了治愈的希望、干净的水和放心的食物,百姓们也都基本平静下来了。
竺自恢一路巡视下来,心中感慨连连,算是明白济善堂是如何参与当年三江口的重建,是如何迅速在一片绝望的废墟上带来一缕希望的光了。名为南翔的青年,用他那双跛足一步一步自犯罪猖獗的城北走到城东的疫区,一路处乱不惊,轻重拿捏得当。竺自恢不经会猜测,如此良材究竟需要何等高人才可将其收为己用……济善堂的背后,那个南翔的“家主”又是谁?
当然,此时此刻,竺自恢也并不敢过于乐观,粮食依然吃紧,一旦没了粮食,竺自恢无法确定这样的平静还能保持多久。也不是没有想过向南玉调借粮,只是南玉调的基在北方,粮仓在西贡,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竺自恢也只得打消这个念头。要如何渡过接下来的几天,或许真的要看天意。
“禀侯爷,雁栖州盐城五谷米行请求入城。”
竺自恢一惊:“五谷米行?”
五谷米行虽比不上雁栖州最大的米行,却是近年来东珠南部最活跃的一家,其粮食一般都销往北巘,与西贡那边的关系也甚为密切。但竺自恢前几天曾向其发过借粮函却马上遭到拒绝,这个时候为何会主动入城?
竺自恢正狐疑不已,又有侍卫前来报信:
“禀侯爷,裕丰号米行请求入城。”
“裕丰号?”
这就更怪了,裕丰号是边南州的老字号,据说当家是个吝啬出了名的老狐狸,早在风灾刚爆发没多久,他们就为防粮食被抢而举家逃跑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来灾情最严重的百里?
“禀侯爷,大北方杂粮铺请求入城。”
这下竺自恢终于意识到了,或许真的来了支天降奇兵!
五谷米行的“稻穗旗”入城。
裕丰号的“丰字旗”入城。
大北方杂粮铺的“元宝旗”入城。
紧接着:
盐商的“蓝白旗”入城。
油商的“花生旗”入城。
布商的“戒尺旗”入城。
守城的士兵傻眼了,满头是包的大小官员傻眼了,还没分得粥急得嗷嗷叫的饿鬼傻眼了,鼻涕眼泪还挂在脸上的小屁孩傻眼了。
五谷米行的张老板一进城就赶着手下伙计把稻穗旗满城中最醒目的位置,算盘不离手,打得“噼啪”作响,眉头越皱越紧,劈头就跟竺自恢提要求:“侯爷,咱都是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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