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婆娘的面色发黄,要么是带伤在身,要么重病才愈,我看哪撑不了多久了,不信咱打不个赌……哎呀嘿,赌个屁,人还真倒了。」
屋子很小,只有一面壁上挂着两盏长明灯,照亮了半个房间,另半间越发显得幽暗莫名。
一张宽大的虎皮椅隐在这幽暗之中,包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倒是跪坐在地上,头柔顺地趴伏在男人膝头,长得像猫,神情也像猫的美貌小女人清晰可辨,一只肥胖的男人手搭在小女人的头上,爱怜地抚摸着。这一切都显得诡异暖昧。
榜爷老了,不仅老,还胖,又老又胖的人通常都会比较懒惰,于是他常常就躲到这幽暗之中,把一切事情交给唯一的弟子——钻山豹申昌来打理,申昌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就像「土匪」二字就刻在油亮的光头上,行事却是粗中有细,特别在榜爷面前,乖得比小女人还像一只小猫。
他很忠诚,有时候,小女人脱得精光,细皮嫩肉的胴体爬在榜爷的身上厮磨着,侍立在一边的他可以不瞟一眼,裤裆里也没有任何反应,这份定力和忠诚令榜爷很是感慨。
他垂手向榜爷汇报,「按您的吩咐,黑凤凰抬了回来,查验是体力不支虚脱了,无大碍。」
隐在暗中的榜爷像一团巨大的影子,一动不动。
「这是她手中拿着的东西,好像是您的信物,不过申昌还没亲眼瞧见过。」
影子动了动,慢吞吞地说,「那年我中了官兵埋伏,差点逃不过那一劫,黑虎拚死将我救了出去,后来我做了这湘西五洞十八寨的大龙头,当着大家的面我给了黑虎这个信物玉佛,十多年的老货了,你又如何看过。」
「事隔多年,黑虎也不在了,没必要理她,弟子干脆把她扔到渊里喂蛇王得了,永绝后患。」
「玉佛放到谁手里都是一样,只要是与黑虎有关系的人,」榜爷哂道,「凡有所求,必有所报,轻言寡信岂是我姚大榜所为?」
钻山豹浑身不自在,面红耳赤,心里是不服气的,心想土匪讲仁义,那母猪也上树了,说得这么漂亮那把人家晾了一整天又算怎么回事呢?但他决不会蠢到去争辩,微一躬身,不再开言,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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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静静地站在亮光里,鼻子上惊心的铜环已经取掉,昔日的神采恢复了七八分。
她早就离开了蛮子,那个纯朴的山里放排汉子,是在能稍稍克制毒瘾后的一个深夜悄悄走的,抛弃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恩人,内心的确有愧疚,但她没得选择,也不能回头,更不愿连累无辜,只有在心中起誓,有朝一日,有仇的必报仇,有恩的必报恩。
她独自潜回翠竹海附近,在深山中整整休养了两个多月,彻底戒掉了毒瘾,才着手进行思虑很久的计划。
平视着黑暗中庞大模糊的影子,她没见过榜爷,但知道那一定是榜爷,她从那团影子中感受到了一股迫人的压力。纵使在生死关上滚过了几遭,还是心头有此怵然。
像猫一样的小女人说话了,「榜爷问你想干什么?」
「报仇!」海棠眼眶发红,一字一顿,「按道上的规矩,求榜爷为我持公道。」
「如何报法?」
「打进沅镇城,杀尽白家人,油烹白天德!」
影子咕哝了几句,小女人抬高了声调,像是训斥,「民不与官斗,你这是自寻死路,还要拿兄弟们垫背,道上可没这规矩,黑虎的人情也没有这么大,回去吧。」
海棠冷笑道,「原来堂堂榜爷也怕官怕事了。」
「放肆,掌嘴!」小女人尖声叫道。
海棠毫不犹豫,举手往自己脸上抽去,抽得很重,没几下就嘴角溢血,倔强的神色却丝毫不变。
「停下吧,」这次换了懒懒的男人的声音,带着苍老和无庸置疑的权威,「不过就是出兵么?自从我当了这个有名无实的龙头盟,倒是有好久没打过仗了。」
海棠听出了一线希望,「如果榜爷肯开恩借给我一支兵,我愿只要人,白家堡和沅镇所有的财物都归您所有,包括我翠竹海历年所积。」
有两道光难得察觉地微亮了一下,随即淡淡说道,「还有吗?」
海棠很快明白了话的意思,暗中咬咬牙,断然将自己的衣裳扯开,剥下,她的胸部宽而丰盈,如微风吹动的波浪,轻轻韵动,这是一具多么美好而肉感的胴体啊。
黑暗中的影子也不禁咽了口口水,沉默了半晌,似在欣赏,也似在感叹,「真是漂亮,可惜啊,我老了,不会欣赏了,你看,像阿月这般鲜嫩的花儿我也只能闻闻味而已。」
亮光中的手动了动,捏了捏小女人粉嫩的腮帮,小女人羞涩地笑着,双瞳剪水,小小年纪竟也媚态十足,海棠怔了怔,总觉得她有些熟识,神态间也有些像冷如霜。
她一时没有想起,小女人却是刻骨铭心,原来她就是康老爷子临死前收进房的那个叫阿月的女学生,后来被康家人卖到窑子里,又在一次外出的途中被掳到了山寨,她倒是彻底认命了,可对于毁了她一生的人又怎么会稍有忘怀呢?
榜爷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让海棠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空气很冷,吸附到她裸露的肌肤上,只好抱紧双臂。
榜爷幽幽地说,「阿月,爷要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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