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道:“赵王以巫蛊诅咒天子,罪当不赦。狼子野心,非严惩不足为天下诫!”
“刑不上大夫,何况诸侯?”
“赵王赐自尽。太子刘丹以下,尽数贬为庶人,依律论罪。”
刘骜微笑道:“如此甚好。”
殿上沉默片刻,吕雉道:“眭弘还没捉到吗?”
刘骜笑容僵了一下,“未曾。”
吕雉环视左右,“你们退下。”
淖方成、胡夫人、义姁,连同殿内的宫女都悄然退下。
吕雉对赵飞燕道:“你也退下。”
赵飞燕低下头,咬了咬唇瓣,然后欠身施礼,“是。”
殿中只剩下吕雉和刘骜这对名义上的母子,顿时显得冷清下来。
吕雉穿着黑色的长衣,犹如一团化不开阴影,“当年戾太子身死,其妻子尽数处决,唯有一幼孙尚在襁褓。”
刘骜还是头一次听闻此事,不由皱起眉头。
“当时武祖要赐死此子,阴差阳错未能处置。武祖叹为天意,其后便不加理睬,任其自生自灭。后来那人沦为庶民,不知下落,但他的名字尚在宗室谱牒之内。”吕雉慢慢道:“若依按辈份算,先帝还要称他一声叔叔。”
刘骜不知不觉地握紧拳头,“他叫什么名字?”
“谱牒所记为单名一个询字。但他后来自取别名为谋,表字次卿。还有一个乳名……便是病已。”
刘骜浑身一震,“公……孙……病已?”
吕雉微微颔首。
刘骜脸色数变,太后和吕氏巨大的阴影,让他一直觉得喘不过气来。他为此愤怒过,气恼过,也试图反抗过。但他还是头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天子之位受到威胁。
由于无子,刘骜担忧过自己身后由何人入继大统,也在想办法挑选合适的继承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个人始终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天子之位。戾太子是武帝嫡子,他的嫡孙,按血统来说是武帝的嫡脉,在宗室谱牒上的位次,远远在自己之前。
原本刘骜只当眭弘是个混蛋狂生,此时他却觉得背后阵阵发冷。“公孙病已立”原来不是一个笑话,而是一个恶毒的诅咒!这五个字就像一根毒刺,扎得他几欲发狂。
刘骜抬起头,双眼流露出一抹病态的血红,“儿臣欲游猎上林苑。”
吕雉微微点头,“把那棵树烧了。”
刘骜咬牙道:“明白。”
吕雉淡淡道:“吾已命绣衣使者江充,穷治赵王巫蛊之事。”
与那个刘询,又叫刘谋、刘次卿、刘病已的皇孙相比,赵王刘彭祖的谋逆轻如鸿毛。刘骜毫不犹豫地说道:“全由娘娘处置。”
“你去吧。”
车驾络绎驶出永安宫,沿着御街驶向连通南北二宫的复道。暮色中,远远能看到北寺的宫墙。但刘骜根本没有去看一眼,只腰身笔直地坐在车上。
赵飞燕握着他的手,只觉他手心湿湿的,满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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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寒风越过宫禁的高墙,发出阵阵呜咽。程宗扬用衣袖捂着鼻子,阵阵恶臭还是不断涌入鼻中。
领路的内侍道:“每次关进来新犯人,北寺狱都会臭上几日。那些犯人刚来时都不中用,略一用刑就溅出污物,过几日便好了。”
程宗扬道:“怎么狱里也有地道?”
“不仅是此地,整个北宫,每处宫室下面都有地道。有些还是前几任主人留下的,各宫到底有多少地道,只怕连天老爷都不晓得。”
内侍拿出胡夫人手书的竹简亮了亮,守在门边的寺人看了一眼,不言声地推开一扇小门。
那是一条只有一人宽的夹道,每隔几步开着一扇镂空雕刻的小窗,专门用来窥视狱内的情形。透过窗口,北寺狱所有的监牢、用来审讯的刑房都尽收眼底。
程宗扬透过窗口,看到赵王刘彭祖被几名太监死死按住,一名内侍用绳索勒住他的脖颈,后面插着一根木棍,不住拧动。绳索越绞越紧,刘彭祖双目鼓起,大张着嘴巴,发青的舌头伸得老长,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程宗扬移步过去,只见已经被废为庶人的刘丹被钉在一只木架上,一名穿着绣衣的官员拿着烙铁,轻描淡写地按在他大腿内侧。刘丹浑身抽搐着屎尿齐流,焦臭的白烟从他腿间不断升起。
江充慢条斯理地问道:“在宫里埋藏木偶,行厌胜之术的还有谁?”
刘丹用变调的声音哀嚎道:“我说了!都已经说了!”
江充把黏连着皮肉的烙铁放在炉中,一边加热,一边道:“再想一想。”
“我说……我说……”
“附逆的宫人,还有些哪些?老实说出来吧……”
“我……我……”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江充厉声道:“长秋宫的江映秋!你可记起来了吗?”
“我……我不知道……嗷!嗷!嗷——”刘丹一声惨嚎,拚命叫道:“记得!记得!”
江充拍了拍手,“记下来!刘逆亲口招供,长秋宫大长秋黄今,女傅江映秋附逆,行巫蛊事。”
旁边一名小黄门拿着木简奋笔疾书,中间略有错误,也不敢用书刀删削,直接弃简重换一支。
“再想想,还有谁?比如云台书院……”
“有!有!云台书院的……”
“山长?”
刘丹嘶声道:“对!就是他!”
“记下!云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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