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要全北平,我只要他。”
那一年,冷佩玖目光灼灼,美如冠玉。
那一年,他才十七岁。
——
后来冷佩玖倒是去打听了,实则不用他打听,后台一坐,什么话都得传到他耳朵里。
贺琛是个什么人物,不沾女色也不捧戏子,不娶姨太太连情妇都没有。貌似一生的爱好只有打仗,打完仗,往家里一坐,门关上,天王老子都不想见。
很少参加牌局,新式戏院他都不去,这简直是令人发指。活像一尊无情无欲的菩萨!不,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哪儿能是菩萨。
就是一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王。
幸好贺琛还有一爱好,让大家觉得他还是个人——他爱听戏。
但凡爱听戏的人,在冷佩玖眼里,都可爱。只是这种可爱,远没有达到让他狂喜的程度。
而贺军长不一样,这人不仅爱听戏,还是自己一眼相中的人。这就不止可爱那么简单,冷老板第一次想对谁诉衷肠,诉情思。
他第一次想与一人在一起。
别人说他卖也好,说他贱也罢。
反正冷佩玖就是看上了。疯了似的。
也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那晚冷老板在广和楼被贺军长无情“抛弃”,嘿哟!这报纸上的花边新闻,又热闹了!
什么终于识破冷老板的虚伪面具;什么戏子就是戏子,婊?子就是婊?子,又当又立;还有直言嘲讽以前那些垂涎冷老板的人,撒钱不够大方,级别不够高,权力不够大。不然人家会追着贺军长,跟红拂似的?
这就说明,钱到了一定数目,是可以感动一部分人的。
骨灰级票友不干了,捧他爱他的人也不干了。冷佩玖肯定是被威胁的,他是多清高多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儿啊。
定是那十恶不赦的贺琛作祟,强权之下,岂敢不从?
无论舆论炒得多火热,甚至有占两个战线的人见了面儿,还打一架。争得头破血流,好生可笑。
冷佩玖与贺琛,始终都像是局外人。明明皆由他俩而起,反倒还不当回事。
这冷老板作起妖来,也当真是不留余地。
要他登台唱戏,可以,总管事你去请贺军长来。只要他来,别说你一出两出,年年我都在你这儿唱。
嚯,说得好听!这可苦了管事,你当贺军长是街边喽啰,想喊就喊的?再说了,就算人家肯来,也不会是场场都来。
北伐完了几年,贺琛从前线下来,就是想回家休息。偶尔听听曲什么的,没有丝毫打算沾惹麻烦事。
对谁都闭门不见。
冷佩玖犯了相思,茶不思饭不想的,连戏也不大唱了。四九城的票友们抓心挠肝。
高层票友一边寻思着如何与贺军长搭上话,普通百姓只有苦苦等待。
北平最不缺的就是官儿,大官儿小官儿听戏的也不少。没事聚在一起,嘴碎几句:“为啥贺军长就是不开窍?冷老板这么一尤物送上门来,有价无市的东西,看都不看,这不浪费嘛!”
“你们说,贺军长……是不是不行?”
这话传到贺琛耳朵里,着实让他乐了一把。他真没想到冷佩玖是这么个人物,舆论号召力这么强。
原以为晾几天,热度下去,自然也就好了。
嘿,还越发热闹了。
愣是过了半个月,贺琛休息够了,才放出话,今夜广和楼谁的戏,爷要听。
“哗——”这一下,四九城沸反盈天!贺琛一句话,票友们全给高`潮了。
“快快快,通知冷老板,贺军长要听戏!”
“快快快!买票买票!今晚肯定j-i,ng彩!”
“什么没票了?谁他妈的这么快!站票呢?站票也要!”
最兴奋的要数冷佩玖,贺琛的意思刚传来,他还有点不敢相信,直到总管事笑逐颜开地推了他一把,这人才瞬间回过神来。
当即斜眉飞扬,一溜儿跑了。回到家里洗漱一番,再叫人上门修眉绞面。他拿了最好的门脸出来,样样都是高档j-i,ng致的真家伙。
仿佛这些东西真了,今晚他唱得才真,对那贺军长的情谊,也是珍之又重。
华灯初上,广和楼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这次贺琛没有坐在下边,总管事一早给他留了最好的包厢。包厢隔离开来,又清静,又显地位,听的看的也更真切。
要说这戏啊,最早都是听,不用看戏台,往墙上一靠,眼睛一闭,听到妙处,一声好!贺琛就有这习惯,可见是个真戏迷。
而梨园行迎来一线新曙光,是在末代皇帝退位后。不准男女同台演出、同场看戏、不准带灯演戏,一系列针对戏曲的禁令,才得以废除。
民国初,男女可一起听戏,越来越多的小姐太太走进梨园,慢慢从听戏变成了看戏。看什么,看人物那一颦一笑,喜怒哀乐,看戏子的身段手势,看热闹。
贺琛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比别人看得好。
今夜冷佩玖使出浑身解数,他扮起女人,是连女人都想疼爱。
他唱一出《春闺梦》,欢欣哀怨皆入戏:“官人哪!你回家也算得重圆破镜,休再要觅封侯辜负香衾;粗茶饭还胜那黄金斗印,愿此生常相守怜我怜卿。”
丈夫远征,张氏独守闺房,思念成疾,终化一梦,夫妻相见本欢欣,哪知突然战鼓声鸣,白骨森然。梦中惊坐而起,眼泪潸然。
他又唱一出《红鬃烈马》里的《武家坡》,贞洁心酸尽淋漓:“军爷说话理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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