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不会的?”俞庭君黑亮的眼睛里满含促狭的笑意。
嘉言说:“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当然。”他从沙发里起身,走到她身边。然后,嘉言就那么看着他掀起了那轮/盘的玻璃盖,露出里面深凹的一排数字键,和平日那些电话一般无二。俞庭君对她说:“这就是个装饰,本质上,这还是本世纪的东西。”
“……”
俞庭君看到她的表情,朗声大笑。
电话接通了,是杉彤带着哭音的声音,嘉言告诉她一切都解决了,她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要她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自己今天还有些事儿要处理,明天出殡时再回去。
逝者已矣,说的没有错,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活着。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和杉彤怎么能好好活着呢?葬礼当天尚且如此,何况日后呢?
到底是谁这么针对她?她不能坐以待毙。
“想什么呢?”俞庭君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我让张妈给你做了点稀饭和点心,一晚上没吃,饿了吧?走,我们去享用一下。”
“粥不都是那样?”
他不由分说拉起她,把她按到了餐桌前的位子上。这是长条形的西式餐桌,她在这一边,他在另一边,两个人遥遥相望,桌上一堆的食物。嘉言把目光放到一道羹汤上。
俞庭君歪了歪脑袋,说:“这是你们这儿的一道汤,太湖银鱼羹,张妈说不错,我就让她做了,你应该会喜欢吧。”
嘉言马上低下了头:“不,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你不喜欢?”他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
嘉言地低下头,没有什么情绪地吃起了那碗凉粥:“我外婆家就是养鱼的,我从小就是不断吃鱼长大的,我现在看到鱼就想吐。”
“真遗憾。”俞庭君沉默了会儿,看着她,然后给自己舀了一碗,低头抿了一口,眼睛微亮,“味儿还不错。”
嘉言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双手交叠着放到了面前的餐桌上:“嗳,俞庭君,我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
“说啊。”
“你也知道我家里现在的情况吧?有那么一个人,一直想要对付我,甚至不惜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找来那样的人。可怕的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敌暗我明,我很被动。”嘉言蹙了蹙眉,“我想要找出这个人,彻底解决了这件事。”
他在她开口的时候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动作,语气平淡:“哦,是吗?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你能有什么仇人?”
“就是不清楚才苦恼。”
“也许是你多心?”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但是,我的感觉和事实告诉我不是。”
“那么,你想怎么做?”他抬起头来,隔着餐桌定定的凝视着她苦思的脸,“你想——怎么做?”
嘉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一劳永逸?”俞庭君咀嚼着这四个字,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弯腰搭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你的意思是——”
嘉言说:“我必须知道这个人是谁。是谁这么费尽心机地要对付我,害得我这么凄惨。”
“也许,这只是一个意外呢?也许,对方的本意不是想要对付你。”
嘉言摇头:“如果不是有莫大的仇恨,怎么会处心积虑地去做这种事情呢?这人的道行深着呢,我不介意和他玩玩儿。”
俞庭君陷入了沉默。
“你会帮我吗?”嘉言抬起头,和他对视着。
俞庭君有些猝不及防,心里微微一惊,不过他的神色倒是很镇定,还露出微笑的表情:“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
“你自己也说了,‘敌暗我明’、‘这人的道行深着呢’,我可不想替你收尸。”
嘉言笑了一下:“我再想想吧。”
确实应该再想想。
出殡那日,嘉言和杉彤开路,长长的仪仗队从村里一直绕着村外的青苔道出去,杉彤捧着黑白照片,喉咙已经哭哑了,但是主持的阿婆还在她身边扶着她,一个劲儿低声说:“姑娘,再哭会儿,不能停的。”
嘉言就在一旁陪着她,心脏一阵一阵地抽。阿婆还要再说,嘉言隔开了她,扶住杉彤,回头对一脸惊愕的阿婆说:“没事儿,我陪她,您去扶着我舅母吧。”
说完,过了大桥,嘉言搀扶杉彤上了一辆面包车,在别人上来前就把门给关了。外面还有两个远亲看着直瞪眼,喊着“怎么这样啊”。嘉言摇下车窗,对她们说“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好像用力过大,车门打不开了,你们坐下一辆吧”,又对司机说:“开车吧。”
“姐,这……”杉彤欲言又止。
“别理他们。”嘉言没说这两人就是那天在她们守灵时还念叨着要包两千还是一千六的两人。两个八婆!
嘉言在心底冷笑。
之后的火化、哭丧和下葬,就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回放,过了很多年,她都清晰地记得。那是她一生中参加的最完整的一次葬礼。
那之后,家里少了一个足以支撑一家的男人,意味着此后经年,她肩上必须担负的更为沉重的责任。
还有——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转眼就到了深秋,这座城市的节奏仿佛也放缓了。轿车驰过梧桐叶堆砌满地的大道,像碾过金黄色的路。到了内区,已经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了,一栋栋民国时候的洋房像艺术品般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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