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召上车前喊任西安:“西安。”
任西安看他:“想说什么?”
叶连召出口的话声音不大,他不想让车内的人都听到:“你一直晾着人家,没那么热情。这会儿把压箱底的着急上火翻出来,人家见了可能会觉得突兀。”
叶连召说着眉渐渐蹙起:“你一着急上火,破坏性比较大。”
打比赛遇到眼瞎的乱出牌的裁判时,任西安都能毁人场子,叶连召见过。
前面的那句是铺垫,后面那句才是重点。
任西安已经听出来叶连召接下去还想说什么。
叶连召一如他所想,接着说:“不过你的确该关心关心,人毕竟冻的不轻。”
任西安:“一次说完,痛快点儿。”
叶连召说:“完了,就是想提醒你温柔点儿。”
***
叶连召上了副驾驶位,任西安自行将自己塞进程梨和方荪所在的后排。
后座的空间因为他的侵入顺时变的狭小,程梨试图挪动,让他占据的空间更大一些,但四肢不配合,麻痹中。
程梨整个人缩在布合力齐的军用棉衣内,露着一张惨白甚至泛青的脸。
五官也不再那么灵敏,程梨觉得自己的右耳也被左耳传染,听声音开始不那么分明。
她意识倒是清明的,也许该感谢那些烟。
程梨试图挪动时手臂抬了下,她手指间还夹着根尚未点燃的烟。
任西安在她动时看到了她手上的那根烟。
从程梨身上踱到他鼻腔内的浓烈的烟味,更是早在他上车那刻便占据了他所有的感观。
他从那辆抛锚的越野车内闻到的那股浓烈的烟味……熏得他那时起便双眼赤红。
frank问程梨是否一起去探涯壁的时候,程梨曾经说:“海拔高了,我想老老实实待在营地里,哪儿都不去。”
任西安记得很清楚。
他以为她真的会如她所说的那般安心待在营地,或者她跟上他们,他也不会拒绝。
她一路紧跟而来。
她表现的几乎无坚不摧。
可她现在的脸色,和将死之人那般相像。
和她身旁的方荪的脸色有……天壤之别。
和她所说的老老实实留在营地,没有任何一致性。
身体内的血液在不停喧嚣,任西安忍着体内所有的暴躁,扒开了程梨蜷在一起的手指,将那根烟从她手里抽走。
他力道大,烟很快折成两断。
他的手触到程梨手指时,那种像是触到寒冰的感觉激得他手一麻。
他的太阳穴得到鼓舞,跳得更为欢快。
任西安将程梨那只手攥进手里。
他攥得很紧,力道强硬,毫无柔和感可言。
程梨反应的迟缓了些,手足麻木。她分辨不出来任西安的力道有几分,只感觉到从他手心传过来的那种炽热的温度。
隔了几秒,程梨才说:“另一只也冷。”
她抓住每一个靠近他的机会,这是一种本能。
她有许久没动过嗓子,在香烟和寒凉的空气合力作用下,此刻程梨听到的来自她自己的这道声音喑哑、粗噶。
程梨即刻闭上嘴,将后面还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前排的布合力齐和叶连召透过后视镜瞄着后排的情况。
方荪坐在程梨身侧,脊背在身体疲乏的情况下仍旧不自觉的绷紧。
那日在石棉矿,一行人都看到程梨跟在任西安和布合力齐之后出去了。
布合力齐更听到了程梨那日那句:我是追到了?
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发生过什么。
几个人都这么觉得,但这两个人发展到什么程度,方荪和布合力齐拿不准。
平时他们气场凛冽,也没人敢擅自打趣,或者当面议论。
眼下刚过找人的惊魂时刻,此刻更不适合探讨这些。
程梨那句话过后,没有一个人接口。
人多了,话最多的方荪自知有错,也不敢吭声聊别的。
无人说话,车上的气氛绷得很紧。
在这种紧张感中,程梨漆黑的眼睛一直看着任西安。
看了会儿她开始觉得眼皮很沉。
布合力齐的那件军大衣,沉重地裹在她身上,可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温度。
程梨刚败给身体机能阖上眼的那刻,任西安将布合力齐那件军大衣从程梨身上扯下来,扔到前面去。
程梨在他的拉拽中睁开眼,裹在她身上的,成了任西安此前穿在身上那件羽绒服。
程梨心即刻一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这件羽绒服比那件军大衣的作用强太多,她感觉到更多的温热。
程梨试图动一下被任西安攥在手里的手,她想用手背蹭一下他的手心。
她还没动,任西安松开那只手,将她的手拎起来塞进他的羽绒服的口袋里。
两只手依次塞进了两边的口袋。
***
回了营地,一行人围了上来。
方荪崴了脚,叶连召再度抱起她。
任西安也将程梨打横抱起,塞回她们那间军用大帐。
车队里剩余的几个男人已经从先一步回营地的路风嘴里了解到发生了什么,车队里每个人都将行囊里备好的药物拿了出来,霍加将一堆药盒和药瓶摆好,放到了程梨和方荪的大帐内。
李师傅的姜汤也熬好了。
程梨被任西安塞回大帐内她的睡袋时,发现隔间里多了两条轻薄的羽绒被。
不知道来自谁,但出门在外,得到的每一分来自他人的关怀都让人觉得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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