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的奶妈见撞到了自家太太,连忙扶住各自的小主子,屈了膝低眉垂目说一句“太太恕罪。”,脸上不见一丝慌乱之色。谢巧姝在薛老太太身边坐着,瞧着这一幕双眉微挑,从下人的态度可见这位大表嫂将下人管理得有规有矩,却又并不是个严苛的人。
白姨娘这些年知情识趣,除了常带着女儿给夏氏请安,几乎都待在自个儿院子里,不知这样的谨慎安分的性子怎么生出薛云念这么活泼的女孩儿,薛云念见是个熟悉的面孔,扔了哥哥不管,双手抱住夏氏的腿,咧嘴一笑露出只有几颗牙齿的漏风豁嘴,脆生生喊道:“五亲,五亲抱!”奶娘在旁边笑道:“五姑娘这是要太太抱呢。”
夏氏病未痊愈不敢抱薛云念,她低头看着这小小的人儿,想起自己错过的女儿小时候那些时光,看着薛云念的眼光便分外柔和,摸摸薛云念的头顶,从木樨手里接过糖递给她,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哥儿也腼腆地伸出手拿了一颗。
“给母亲请安。”夏氏过来请安,薛老太太只淡淡受了礼,并不多话,夏氏神色不改,寻了席面上合适的位置坐了。
谢巧姝犹自想着,一两岁的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可见夏氏待这两个庶出的子女待得好,样貌好、家世高、能理家,且又贤惠,薛老太太为何对这样的儿媳还不满意?
“儿子给母亲请安。”
谢巧姝就坐在薛老太太旁边,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见面前立着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生得仪表堂堂,浑身透着岁月淬练过的稳重端方,身形不像自家哥哥那般大腹便便,反而有些清瘦,说话间行礼如仪,并不曾偷眼瞧她。
倒是个谦谦君子。
“你我母子之间,快别多礼了,这是你二舅舅家的巧姝表妹,我接她来府里住一段时间,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儿。”薛老太太拿手着这谢巧姝的胳膊给儿子介绍完,又对谢巧姝道:“这是你大表哥。”
二人见了平辈礼,薛世铎是嫡长子,应有主人之姿,又见母亲十分开怀的样子,因此多说了一句:“表妹多住些日子,就当这里是自个儿家里。”
薛老太太笑道:“正是这话,巧姝丫头可千万别拘束,若是有什么缺的或者不便的,就告诉你表哥。”
薛世铎是个男子,只当母亲是着实喜欢这个侄女儿,夏氏却心里一动,薛老太太这话说得有些怪,男子管着外头的事,后院里却是女人做主,谢巧姝一个女客若真有什么不便,那也应当找薛老太太,找管家的薛二太太,再不济也是找她,怎么也不会找到薛世铎一个男人的头上。
薛老太太特意吩咐过,因都是家里骨头至亲的几个人,且人又不多,分两桌反而少了和乐气氛,因此今晚便只安排了一桌,薛老太太拉着薛世铎讲了大半天的话,才放薛世铎入席坐了,薛世铎理所当然地坐到了夏氏边上去。
后头的薛二老爷、薛老四陆陆续续进来,薛老太太只稍作介绍便让他们入了席。薛老太太往常最喜欢刘氏所出的哥儿,今儿却不大理睬,而是把大房的两个小孙孙唤到跟前,和谢巧姝一起逗弄。
更稀奇的是,刘氏一点不虞都没有,意有所指地笑道:“大嫂,你觉得咱们老太太这位娘家侄女儿怎么样?”
夏氏低头喝茶,轻笑道:“弟妹前些日子说的不错,眉目如画、气度娴雅,的确是位难得的佳人。”刘氏听她说得心平气和,似乎毫无情绪波动,冷哼一声,心道看她还能撑多久,转身回了她自个儿的座位,关心起今儿才放出来的薛云萍。
夏氏这才搁了茶杯仔细打量,谢巧姝正弯腰低头,拿帕子擦拭薛云念襟前沾着的糖粒,这姑娘的眉目在女子当中数得出的好看,最难得的是顾盼之间的灵动神采叫人难以移开目光。夏氏觉得女儿虽然长得像她,性子却截然不同,论起气质来,谢巧姝倒有点像少时待字闺中的她。
这么想着,她便不由自主看向丈夫,他也正看着谢巧姝的方向若有所思,丈夫的脸上已褪去了青涩染上了沧桑,这么多年就是再旺的一盆火恐怕也已经只余灰烬吧。
薛世铎似有所觉,回过头来怕夏氏误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终究无从说起。
一个容颜殊丽,一个清俊儒雅,年岁虽然差得远了些,相貌却完全配得上,更何况薛老太太绝不会害自己的儿子,谢巧姝于薛世铎正是一个良配。夏氏端起梅子青的荷叶杯猛饮一口茶,她这些年欠了薛世铎的,有人能替他圆了也好。
只是这茶,怕是炒得不好,也太涩太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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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宜开市、造屋,宜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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