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春轻松了些,厚着脸皮问他道:“是轮到我了吗?”话声还未落下,她便毫不客气的先落了一子。
王恒之并不与她争论这些,动作优雅的捡了颗白棋子落在棋盘上,开口道:“之前我问你是否要与我同去江南,你还没回答我。”
谢晚春捏着黑玉棋子,犹豫了一下,这才试探着抬眼问道:“你这一回应该算是奉命随钦差出行,还能带上亲眷?”紧接着,她又跟着落了一子。
王恒之似是一心都在棋盘上,垂眼端详着棋局,随意应道:“实际上,这回我与吴御史要分作两路走。吴御史奉圣命担任巡盐御史巡视江南,有锦衣卫护道,走的自然是明路;而我则是需要先去与江南那头的眼线接应,乃是暗路。下头有个县丞暗中托人上书,死前留了几本账册,据说可以作为盐商勾结官员贪墨盐税,做空账的证据。我便是要先去看看那账册的真假,免得叫钦差着了那些人的道。”
谢晚春闻言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了——这种时候王恒之愿意带上自己,怕也是为了要掩饰一下出行的目的,叫江南那些人放松警惕。这般想着,她已是有了几分意动,只是把棋子捏在手里,还有些许犹豫。
王恒之这时候忽而又开口加了一句:“实际上,这回虽是要查盐务,但皇上那头已是得了消息说‘前西南王世子齐天乐如今就在江南’。所以,皇上特意下了暗旨,让我和吴御史协助锦衣卫搜查前西南王世子齐天乐的踪迹。”
谢晚春本还在思忖着下一子该如何走,忽而听到“齐天乐”这三个字,手指不觉一颤,落子的位置跟着一移,一不小心便自走了死路。
王恒之自然是察觉到了谢晚春这反常的态度,目光沉沉的落在谢晚春的身上,似有几分揣测,徐徐开口问道:“怎么,很惊讶?”
谢晚春很快便反应过来,神态冷静,从容自若的找了个理由:“是有点,毕竟这是大事,没想到相公居然会告诉我,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毕竟你姓谢,”王恒之吃了一大片的黑子,抬起头对着谢晚春一笑。他一贯冷脸,此时微微一笑便如春风破冰一般的令人不觉生出由衷的欢欣与雀跃,“从镇国长公主射杀西南王,平定西南时候起,谢齐两家便是死仇。你倘爱惜性命一点,自知道如何守口如瓶。”
谢晚春咬着牙看着棋盘上逆转的形势,抬起头勉强笑应道:“相公说的是。”顿了顿,她柔声改口,“既是如此,我也不放心相公独去,此回我便与相公同去江南吧。”
王恒之并不意外,轻轻的“嗯”了一声。因为现下棋盘局势大变,胜负已分,他也没了穷追不舍继续下下去的心思。所以,他姿态闲适的端坐在位置上,抬眼看着谢晚春,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谢晚春瞧他成竹在胸的模样便不自在,乌黑浓密的羽睫忽而一扬,好似蝴蝶扬起的蝶翼一般轻盈美丽。她语调温柔的给王恒之添了个堵:“不过,既是要对付齐天意,相公还需学几手保命的招式。要知道,当今之世论及武功,齐天意也算是难见敌手了。”
王恒之神色不动,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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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一面对着王恒之笑一面恨不能把这个不好好问问题的家伙踢出门。好半天,她才小心的开口应道:“我猜的。少时住在宫里,我便曾听宋天河与大堂姐说过,论武艺上的根骨悟性,齐天乐乃是他平生所见的那些人里可以排上第二。从那时起到现在也差不多已经过了十年了,齐天乐又有家仇在身,必是勤学不辍,更进一步也是常理。”
谢晚春说完话后也不等王恒之开口,动作迅速的伸手去收拾起案上的棋盘,委婉客气的踢人出门:“相公棋艺高深,我自是不及,今日是我输了。不过现在也晚了,我马上便要去沐浴更衣,早些安置。不知相公你......”
她一双黑眸明亮的好似一泓秋水,明眸善睐,看人的时候无情似有情,总是能把人看得心肠发软。只是,此时她正眸光盈盈的看着王恒之,满眼都写着四个字:好走不送!
王恒之与她对视片刻,忍俊不禁,到底还是点了头起身出门去了。
从房门跨步出去的时候,王恒之一抬头就能看见明月悬于中天,在庭中洒落似水的银光,犹如白霜覆地。他不由的抬手捂住额角,唇角弯了弯,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自谢晚春那日“病好”起,两人每每相对,谈话的节奏都被她掌控着。直到今天,王恒之才觉出与他对局这人也并非无懈可击的完人。他之前略输一筹,不过是因为自己面薄且又未摸清她的套路罢了。
不过,既然她深知内宫之事又对齐天意的消息有所反应,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此回江南之行必能揪出她的真正身份。
这般一想,王恒之的心情越发轻松,步履轻快的便往书房走去。
屋子里的谢晚春虽是送走了人,心里却仍旧是老大不快,不仅仅是因为今晚王恒之的咄咄逼人,而是她与王恒之提起了宋天河,也想起了件往事。
所以,沐浴之后,谢晚春也就没再折腾什么,直接睡下了。临睡前,她还特意交代了琼枝点一炉安神香。
只可惜,安神香并没有安抚谢晚春的本就不大好的睡眠,甚至,她又做梦了。
她梦见谢池春带着宋天河以及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下嫁西南王府、射杀西南王后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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