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把头扭到一边:“不小心碰着了,你拿我怎样?”
旁边押着他的马夫看不下去了,狠狠往他脑袋上一拍:“小兔崽子,明明看到你故意跑上去使坏的,当我石世龙瞎的吗?”
郝掌柜似乎明白些什么,按住他的下巴愈发严厉:“说,是谁派你来的?”
建邺城里卖字收字的并不止他一家,暗地里耍手段的更是不在话下。
“你说不说?”两个大耳刮子扇上去,小乞丐黑脏黑脏的脸上肿起两片。
少年昂起头不服气地道:“我要随便说一个,你难道肯信?”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郝掌柜气得火上浇油,捋起袖子就要大修理他一顿。
霏霜叫住郝掌柜,走到小乞丐面前和气地问道:“你也会看字的是不?”
他望向霏霜,眼中尽是不相信的神情,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霏霜与郝掌柜解释道:“郝叔,你再仔细看看那些蘸着汁的地方,比如‘百里黄烟’这四个字,竟断了不下三次,有可能是卫侍郎的真迹吗?”
卫恒的书道素来以“高身瘦腰”和“轻盈流便”闻名于世,郝掌柜光见着了前一个,却不曾留意后一个。如今看来,这幅字帖笔迹不畅,断笔连连,定然不是真迹了。
郝掌柜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你既然会看字,直说就行,做什么干这勾当!”
霏霜也曾有过这般衣不蔽体的日子,很懂得这份心情:“他穿成这样,跟你说话你都躲得远远的,肯信他么?”
霏霜朝他走近了几步,纤细的手指往他红肿的脸颊上挪去,几乎要碰到时又收住了势:“你疼不疼?”
“不疼。”
“你叫什么名字?”
“小虎。”
“几岁了?”
“十四。”
“从哪来?”
“京兆。”
“哪家的?”
他停了停,艰难地吐出几字:“我没有家。”
“那你跟谁学的鉴字?”
“我以前在各家门口讨生活,看得多了,也就认得些。”
“真的看看就学到这么多?”
“是。”
霏霜不由感慨,他才这般年纪,识字鉴书上便有如此造诣,继续放任他在江湖上流浪漂泊只怕是糟蹋了一身才华,于是便道:“你跟我回谈燕楼好不好?”
听到这死对头竟然要成为自己的师弟,郝掌柜顿生不满:“这小子来历不明的,姑娘可要当心。”
“是啊,蓬头垢面地要看他来历可不容易。”霏霜放下手,寻张椅子倚着:“郝叔,你寻个地方让他洗个澡吧。我这也正好刚给萧风师弟买了套衣服,可让他先换上。”
郝掌柜明显觉得霏霜语气里反倒有几分怪起自己不近人情的味道,心想不宜与师姐闹僵,赶紧换上一副殷勤的嘴脸:“是是是,我这就给师弟办去。”
“还不是师弟呢。”霏霜纠正道:“门里收不收可不由我说了算。”
没想到小家伙还挺倔,给她来了一句:“我也没说非入不可。”
连石世龙都忍不住白了他好几眼。
不过等他洗完澡换完衣裳出来,石世龙的白眼换成了青眼,甚至带着好些羡慕,只觉自己这张粗糙的脸根本不及少年十之有一。
但见他齐眉的刘海湿湿碎碎地趴在光洁的额头,眉梢内侧挂着的水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掠过眼角,掠过鼻翼,掠过粉嫩的唇角滴落,打在纤长而白皙的指尖。远远望去,浑如一块方沾满清晨露水无瑕白玉。
霏霜出手豪绰,给师弟买衣服时可不吝啬。恒德居的青玉坠、金缕轩的公子袍、敦隆记的宽腰带、清风阁的短皮靴,这少说百余两银子衣服往身上一穿,整个人更显气派。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边脸颊红肿红肿的,还是有点火辣辣地疼。
郝掌柜这才开始有些慌了,暗暗后悔刚才下重了手。
霏霜满意地点点头:“可以啊,我看他目光清明,不像坏人。”
“是是是,好俊俏的小子。”
郝掌柜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跟着附和。
霏霜想起下山要帮郝掌柜鉴字的事来,便对少年道:“你终究害得郝叔白白丢了幅字,总得补偿补偿。”
少年冷冷地拒绝道:“那是假的,算不得丢。”
霏霜眉角一挑,直直盯着他。
少年似乎很不喜欢她这种眼神,最后服了软:“行,我帮他看几天字,算是抵债。”
霏霜又转向郝掌柜:“郝叔,你觉得呢?”
“一切听师姐安排。”郝掌柜无奈地拱拱手,暗地里还是不肯承认这小子有多大本事。
他心里不乐意,事实上却从小虎身上尝到了甜头。
小虎鉴字真是又快又准,几乎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能把那些临仿字帖的伪漏之处说得明明白白。以前一天往往只能鉴定四五幅字帖,如今多鉴了二三十幅,半吊轩的生意显得额外兴隆。
然而郝掌柜还是忍不住抱怨:“怎么就是寻不得几幅真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卫璧人的小小传】
据《晋书》记载,我们的小卫玠年少时坐车到街市去,看到他的人都以为是玉雕琢出来的,于是便有了“谁家璧人”的说法。
可惜祖父得罪了当时的贾南风皇后,落得个全家获诛的下场。小卫玠当时不在家中,由此避过一劫。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说起啦……
☆、谈燕高楼
出门逛街刚回来的霏霜听着他这一声长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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