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啧啧,方才竟是我看走了眼,此画简直惨绝人寰惨不忍睹。”
三生也不在意,只是默默的将手上的朱砂擦在了司命棉白的衣服上:“许久不见,你仍旧如此牙尖嘴利。”
司命看着自己衣服上的鲜红印记,微妙的眯了眼:“三生姑娘依旧如此睚眦必报。”
“过奖过奖。”
“承让承让。”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锋了一会儿,三生忽然摆手道:“我是个大度的人,不与你计较了。只是,你道我画得不好,也得拿出真才实学来让我看看,以理服人才行。”
司命勾唇一笑,毫不客气的拿了笔,就着三生那张惨不忍睹的画修改起来。司命的画技在天界也算得上极好的,她只挥墨改了两三笔,整幅画的气韵便立即有了改变。
三生挑了挑眉,撅嘴道:“唔,马马虎虎。”
司命也不理她,自顾自的画着,没一会儿,画面全然变了样子,每一根杂乱的线条在她手里像活了一般,变作了杂草,乱石,林木,她心中仿似已经绘好了一幅画,就等着将它一一描摹下来。
三生看着画面之中渐渐显现出来一副具体的场景,荒野之中,一树巨木之下,有风晃动着树梢,杂草之上鲜红的手印慢慢被清水晕染开,变作了一团鲜血,在整个画面上显得触目惊心。她忽然想起了那本写着‘天地龙回’的命格,三生问道:“司命,你现在醒了,可还记得长……”
“三生。”正踏步准备入殿的陌溪突然唤道,“先进来把脸擦擦。”
司命正在专心作画,没有去追究三生到底想说什么,三生看了看她认真的表情,随即抿了抿唇随长渊进了屋。
不知画了多久,司命终是搁下了笔,她将自己的画定定看了一会儿,忽觉这场景熟悉得让她心口涩痛难耐,正在这时三生与陌溪又推了门出来,两人的表情都不大好,像是方才进去起了争执。
三生沉默着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盯着司命作完的画,神色间有些愤慨和哀伤,陌溪道:“你可是来与三生交接司命星君的事务?”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司命不便过问,只点了点头道:“还来道声谢,三生派来的那几个侍女将我的院子打理得很好,我也没什么好送你们的,恰好今天画了这幅画,若是不嫌弃你们便收下吧。”
“我不要。”三生道,“这是你自己为自己所做,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拥有它。”
司命微怔,却听陌溪沉声道:“三生。”
三生没好气道:“我听得懂话,没聋!”她又对司命道,“你随我来吧,我把那些命格都还给你,司命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虐己虐人。”
司命点头赞同道:“此乃人生奥义,痛并快乐着。”
司命星君这职务又繁又杂,直弄到星辰满布最后一批书才被长胜天的侍卫送去钦天殿。司命与三生道了别,她刚走到门口,回头一看,却见陌溪拉着三生要说话,但三生却甩开了他的手气呼呼道:“你走开!今晚我要去和甜蜜结局的话本子睡去。”
陌溪无奈的叹息:“三生,你这是在迁怒。”
三生一挑眉:“我就是迁怒。”言罢,毫不留情面的将陌溪关在了门外。神武的战神只有立在门外,摇头叹息:“三生,夜凉。”
不想再听下去,司命转身离开,漫步走入十里梅林中。她想,有的人就算吵架也是幸福,就算闹脾气也会被宠溺着,她约莫是没有那个福气了吧。
凉风忽起,真如陌溪所说,黑夜寒凉。梅林中的幽香在此时显得越发诱人,司命望着仿似近在眼前的星辰,随意散着步,等她回过神来时,看见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的红梅,她一呆,终于发现自己迷了路。
司命琢磨了一下,想着自己左右也没别的事,回钦天殿也是只有她一个人,不如在此处寻个干净的地方,和衣而眠倒会有另一番风味。
“以天为被地为庐,我司命也潇洒恣意一回。”司命扬眉一笑,随意躺倒在地,“此处便不错,神君我征用了。”
司命将身子摆成一个大字,她怔怔的望着星空,唇边的弧度渐渐消失不见。司命一直是一个独来独往惯了的人,从前她半点没觉得独自一人有什么不对,然而现在她却连这么点孤寂都觉得难以忍受了……
心像破了个洞,在没有人的时候大大的敞开,任冷风乱灌。
空得可怕。
她翻了个身,不想手却搭在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上面,她不在意的摸了摸,发现竟是本书的模样。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书?这个大小约莫是本命簿,难道是三生不小心把一本命簿给收拾掉了?
司命坐起身来,好奇的将那本书从层层落梅之下挖了出来,她拍了拍封面上积攒的尘埃,借着星光一看,蓝色的封皮上却一个字也没有,心中好奇更甚,她缓缓翻开扉页——
天地龙回。
看见上面大大的四个字,司命有些怔然,这是她的笔迹,可是为何她却半点也记不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写出这四个字的。字迹苍劲,力透纸背,仿似有极大的渴望和势在必得的决心,与她平日写命格的心境大不相同。
这是她何时写的,为何而写……又为谁而写?
司命怀揣着疑问缓缓翻过扉页,借着漫天星光开始阅读起那一世苍凉。
陌溪在门外站了一柱香的时间,三生还是心软的来开了门,但她仍旧堵着门不让他进去。陌溪也不多言只是把手伸出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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