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就能让他翻脸,一步走偏,步步歧途,最终演变成今天的刀光剑影。
……
潘小园想不下去,呼吸急促得要命,不时抬头看看月亮调整方向。从来没跑过这么多路,二十里,武松还真瞧得起她。也多亏她过去几个月在阳谷县,天天没停过偷偷锻炼身体,不然非瘫在半路上不可。他倒不怕她瘫在半路上?不怕她半路拐个弯,自求多福去?
他是还在远处苦苦支撑、拖延时间,还是已经变成一缕幽魂,死亦何苦,还是……不对,看在那位周老先生的面子上,他们应该不会杀他,最差的结果,大约是他这辈子再也吃不上肉了。
而自己呢,虽然说她现在还有笑一笑武松的资本,说他夸口太多,实际上泥菩萨过河,但认真说来,要是武松折在明教手里,她这个炮灰女,恐怕比脚底下那只蚂蚁还要早死些。
武松所说的酒家是哪里?为什么酒家里会有救兵?他是早就知道,还是……
突然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那个二十里外的酒家纯属他胡扯,为的只是让她有动力跑得更远些?
正想着,就看到远处青白的月光下,远远的土坡下起伏,几间小房子傍着溪,大柳树上挑出个东西,依稀写着个字,形状像是个“酒”。
果然有酒家!
潘小园心中欢呼一声,脚下生出力气,刚刚开始加速,只觉得身子一轻,脚底下一绊,骨碌碌往前一扑,她叫唤还没来得及,就头重脚轻地重重摔在一个陷坑里。
头晕眼花之时,只觉得身上被套了绳子横拖倒拽,沿着一条坑道,直拽了三五丈。这才想起来呼救,用尽全身力气,来了一个孙雪娥式的尖叫。
立刻有人过来堵她的嘴。靠到近前,却一愣:“是个女娘!喂,你们过来看,跑这么快,跟个影儿似的,原来是个女的,哈哈!”
还有人惊疑不定:“怎么会有女娘半夜三更的在这里跑!”
潘小园睁眼,只见自己身处一个小木屋,屋里一股葱姜饭味,好像储存了一场陈年宴席;墙上点着几碗灯,眨巴着放出昏暗的光;眼前是七八个歪瓜裂枣汉,小眼对小眼,大头挨大头,身上补丁摞补丁,其中两个手上持着蜡烛,远远近近的瞅着她,议论纷纷。
有的在说:“要不,放了?”
“不能放!去叫老板娘!”
“先绑起来……”
遇到的稀奇古怪事已经太多了,潘小园居然没心思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而是直接跟那个赶来的老板娘对上了眼:“你是这酒家的主人?”
两人眼对眼,相了一刻。那老板娘约莫三十岁,绿衫红裙,中间一件金黄主腰,色彩颇为鲜艳,像个红绿灯。里面的抹胸更是松松垮垮的低着,衬着一片引人遐想的白皙。她面相妩媚中带着些凶悍,让人觉得谁要是往她胸口多看一眼,说不定就会有性命之忧。
老板娘转身招手,把那七八个汉子招到外面,开口就训。依稀听到她说:“毛手毛脚的脏东西,眼睛都瞎了?要你们何用!告诉你们多少遍了,看清楚人再动手,你们倒会给自己省事,是喝酒呢还是打牌呢?这算什么?你们好好看看那小娘,有半根头发像官兵吗?告诉你们,这叫做打草惊蛇,等正主儿来了,看你们不一个个傻眼!”
训了一顿,想是那些丑汉全都灰溜溜的低了头,嘴里嗫嚅着说小的该死,那老板娘才转回来,一面嘟嘟囔囔地说:“这年头也真是蹊跷了,水灵小丫头也半夜出门练轻功,现在的年轻人啊……”
说着拿出个破扇子,一边猛扇,一边进屋去,给潘小园扯开身上的绳子,顺带轻轻摸了把她的脸蛋,拍拍她身上土,笑嘻嘻地说:“误会误会,小妹妹莫怪,你还赶你的路,这件事儿就当没发生,以后乖乖的别跟人说就成——你要是不计较,姐姐请你喝碗酒再走?”
潘小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觉得自己一开口,说不定就会让人家当成神经病。
但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这个……呃,有个叫武松的,在正北二十里跟人打架,请你帮忙……”
红绿灯老板娘收了扇子,墙上端下一碗灯,凑近了,将潘小园仔细打量了打量。
她忽然脸一沉,“什么武松,我不认识。”
果然是把她当神经病。潘小园还不死心,放软了口气,“这位姐姐,虽然我不认识你,但看你也不是寻常女流之辈。你不认识武松没关系,但他知道你,说明你……美名远扬。这次就当帮人个忙,多认识个朋友,以后说不定会有用……”
老板娘扑哧一笑,半闭着一双媚眼,将她打量了又打量。
“清河武松,知道我?”
潘小园赶紧点头。
“你呢,这位小妹妹,又是清河武松什么人?”
潘小园一怔,还没想好是撒谎还是说瞎话,那老板娘哈哈大笑,扬长出门,朗声喊:“阿大阿二阿三,猫蛋狗蛋熊蛋,都给老娘死出来,叫上你们小弟,抄家伙,咱们舒活舒活手脚去!小闲,去通知当家的!小乙,看家!”
然后她款扭纤腰,回到木屋,朝目瞪口呆的潘小园嫣然一笑:“小妹妹,咱们喝碗酒,认识认识?我姓孙,行二,叫我二娘就好,嘻嘻!”
武松大汗淋漓。他不想伤任何一个明教教徒的性命,更确切地说是不敢。方腊在江南已经隐约成为气候,据传其手段狠辣,睚眦必报,曾经不惜派人远赴西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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