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想这么多,好好活下去,活下去就好了。
我相信时间可以淡化仇恨,我相信岁月可抹去伤痕,我相信,这一生还会有机会求得师父的原谅。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真的,从未想过背叛,从未想过要负他。
我不愿自尽谢罪,我从神域回到这里,我领下这万年的无尽厄难,都只为了求得他的原谅。
哪怕是一万年山海斗转,哪怕是再多的鼎镬煎熬,我都愿意等下去。
等到他,原谅我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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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住的牢房,牢门是石质的,沉重非常。
每一次有人前来,在光照射入牢房之前,都将先听到牢门被搬动出的声响。我用手遮住眼睛,长久的黑暗下,即便是晦暗的光,也需要时间适应。
有两个狱卒进来,拖着我往外走。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已不能离开搀扶自己走路。
入狱不久,我便受过很重的杖刑,我清楚地听见过自己腿骨碎裂的声音。
这样的情形,几乎每年都会遇上几次,我的神魄会在濒死之际保护我,汲取空气里,以及周围其他人的灵力,为我愈合创伤。然而神魄再如何强大,也无法离开元灵凭空施放法术,顶多只能让致命的伤恢复到不那么致命的程度。
所有的犯人都会被抽走元灵,入狱之前,我将元灵给了师父,可以助他做一些有用的事。而这些失去的元灵,在酷刑的压榨之下,根本已没有机会恢复。我如今的修为,甚至比不上八岁以前还没开始修炼的时候。
我的腿也没再好过,我还能坐,情况好的时候,勉强着能站起来。走,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
牢房外是盘旋的台阶,向上是刑房,向下是熔岩之地。这次,我被拖着往下走。
我回头望,七十二层的最上方,便是这座牢狱的大门,然而这里太深了,向上看的时候,嶙峋峭壁会遮挡视线,远处只有星点的火光,地狱般的深冷幽邃。
刚入狱时我会想,这辈子还有没有走出去的那一天。
而今我想的,却只是,还能不能再见师父一面。
还能不能,再叫他一声师父。
我阖上了眼,思绪空空荡荡的,找不到个着落。沉重的镣铐绊住我的脚,皮肤与地面摩擦的疼痛也很分明,这只是简短的前奏。这一去熔岩池,回来时又将是什么光景?人不人鬼不鬼,生不生死不死,若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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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岩之地的中心,乃是一座漆黑的浮岛,热浪像舞动的蛇一样席卷四处。将将进入这里,每一寸皮肤都开始灼烧。好在,有咒法的保护,我并不至于真的烧起来,只是感觉得到烧灼的痛意而已。
看守者们将我绑上石柱,炽红的铁链凿穿我的肩胛,双手被石棱钉死在石柱上。这个并不漫长的过程,已足以让我痛到失去所有的理智。
我凄烈地哀吟,如困死在囚笼的雏鸟,哪怕遍体鳞伤也止不住挣扎,而挣扎又带起更惨烈的痛苦,很快,很快,我终于没有力气了,浑浑噩噩地,昏死过去。
然而,看守者们,并不会给我逃身于昏迷的机会。
他们用咒法将我唤醒,又任着我在哀吟中昏厥,一遍一遍,周而复始。
而每当稍稍恢复意识,我都会极快地确认自己还活着,我还活着,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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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欣喜于自己仍然活着,我想要活下去,也必须要活下去。
无论是堕世之战末尾,对师父的那些大逆之言,而或是后来乾元诛神的致命一击,我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既做下这样的选择,也必然要为此承担后果。乃至于后来的灵力爆炸,十万英武军因我而牺牲,我都很明白,我到底在做什么,这一切,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还盼着能与师父好好解释,还盼着能有资格对他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可这样的话,若是现在出口,真是太无力了。
在我脚下不远处,岩浆围绕着小小浮岛,浓稠的血液般流淌,和时间一样,缓慢而沉滞,却永不停歇。
当思绪沉沦在黑暗,我总会反反复复地捻拾那些过去的记忆。它们并不久远,足够清晰,我不断地问我自己,为什么我拼尽一切努力,最后,却会是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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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一切,始于一场意外的旅行。
当年我修成神魄,曾向师尊告假,如无数次的往常那样去往上界游历。
师父说,男孩子就应当多出去走走,他并不喜欢我整日埋在书堆里的样子。后来我发现,一个人的旅行真的是一种很曼妙的体验,忙碌的工作之余,我愈来愈喜欢这样放松自己。师父也给了我很多机会,只要不回去得太晚,在这件事上,他向来对我很宽容。
我喜欢凡间的山水,喜欢仙界的云霭,我真切的欣赏着它们的钟灵琉秀,却也不得不时常惋叹。为了族民的生存,为了吾族的延续,六界天地,迟早颠覆在师父与我的手中。你死我活存亡之际,再美好的事物,都只是无用而脆弱的花瓶。
对于六界的景致,我虽怎样也觉看不够,却总有更多的遐想。我既已成神,应该有能力登上阚世台,甚至与神主谋个面,瞅瞅师父的宿敌,到底是不是传说中那种老到掉渣的模样?
我从不曾对敌人有过畏惧,我总以很欣赏的眼光看待他们——能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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