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姊妹当中,雪幼翠是第一个坚持留在灵犀山的。若是哪天她真的离开了雪府,好歹雪幼翠看在孤本的份上,有什么紧要事会特意告诉自己一声,这就足够了。
为了这个万一,只送出去区区一册孤本,其实在雪春熙看来实在划算得紧。
虽然心里明白,依旧有些舍不得。当初生母忤逆家主,逃离灵犀山,死后余下的贴身东西都被扔了,唯独这本书册因为遗里,若非她偶然发现,又看出是生母的笔迹,恐怕手边连一点念想都没有。
只是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她已经能够背下来了。越是久,雪春熙越是觉得生母其实是相当了不起的人。
书册的内页上用小楷写了不少心得,皆是一针见血,足见她的睿智和对卦术的天赋。很可惜红颜凋零,唯独留下这么一本薄薄的册子。
想必爱书如命的雪幼翠收到这份谢礼,必然满意至极。
雪幼翠没想到雪春熙手边居然有这么一本书,打开薄薄的书册,没多久就看得入了神。
直到窗外天色擦黑,芷卉轻手轻脚来点灯的时候,她这才抬起头来,把书册合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来:“没想到七妹妹手里居然有这么一本书册,深入浅出,加上内页的点评,寥寥几句却都是点睛之言。”
粗略看完一遍,她已经多有获益,想必多看几遍,肯定有更多的心得和领悟。
芷卉把炉子上温着的饭食摆在桌上,雪幼翠素来都是如此,拿着书就废寝忘食,所以啸风阁里总是常年备着炉子。
反正雪幼翠不挑嘴,只要不是冷饭冷菜叫她吃坏肚子,其他根本不在意。
她匆匆扒了几口饭,胡乱填饱肚子,又揣着书册去书房了。
芷卉收拾桌子,心下叹气,其他姑娘卯着劲想要被哪个皇子青睐,唯独雪幼翠要么,要么呆在啸风阁的书房,根本不乐意踏出一步。
这样的主子省心得很,却也心无大志。虽说留在雪府,或许能成为家主。
但是雪幼翠打小就不在乎身外之物,估计以后也只能混个挂名长老,重大事情需要定夺的时候才露面,平日只会在方寸之地窝着。
雪幼翠拿着书册很高兴,也就觉得是占了雪春熙的便宜,回头吩咐芷里那本测字的书册彻底毁了——当然,她之前的说辞都是忽悠雪夜蓉的。即便真有这么一本书,自己也绝不会交到雪夜蓉的手里。
雪春熙听说后,不由笑笑。这个四姐姐看着似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其实是胆大心细,又没把这些放在心上罢了。只要有心,就能办得妥妥当当,不露半点痕迹。
她等到一整天,也没见所谓的侍从前来请罪。想着皇子身边的侍从,身份可不简单,哪里会愿意对一个小丫头曲弓卑膝?
雪春熙也不勉强,家主都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再纠缠不清,孤掌难鸣,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蔓霜慌慌张张把她叫醒:“姑娘,大殿下带着那随从过来了。”
她小脸发白,满目惊恐,双手还微微颤抖,不知道看见了多么可怕的东西。
蔓霜跟在雪春熙的后头,忍不住提醒道:“那侍从昨天应该被大殿下责罚了,样子可不好看……”
还没到前厅,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传来。雪春熙皱了皱眉,哪里是不好看,简直是快要了人命!
她踏进前厅,就看见门槛旁边倒地不起的人。浑身血肉模糊,身上紧紧绑着荆棘,也不知道束缚了多久,一根根刺已经抹平了,只怕都渗到血肉里面去。
雪春熙用帕子遮掩口鼻,也堵不住那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只得退后几步站定,对大皇子行礼:“见过殿下,此人……”
“这就是惊扰了七姑娘的狗东西,白天听了姑娘的话,夜里就擅自做主跑到浅云居来。幸好姑娘没在偏院,不然他是早就该以死谢罪了。”大皇子不在意地扫了眼地上的人,仿佛不是侍从,而是阿猫阿狗罢了,就算死了也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雪春熙知道这位大殿下眉宇间满是戾气,却没想到连遮掩的功夫也不乐意,明明白白就展现到她跟前来。
究竟是这侍从擅自做主,还是大皇子私下吩咐,人都快死了,谁都不敢问,也不能问了,雪春熙只得道:“他也是对大殿下一片忠心,或许想要私下找小女子找寻解决之道,好替殿下化解劫难。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大皇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七姑娘居然替这侍从求情?也罢,原本就是个不长眼的东西罢了,我这就让人把他扔出灵犀山,没得污了姑娘的住处。”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侍从面无表情地把地上的人抬起,很快就出了浅云居,只怕真的要扔出灵犀山。
雪府坐落在半山腰,人已经半死不活,这一扔,必死无疑。
大皇子明知如此,还刻意为之,简直是草菅人命。这样的人继承皇位,成为新君,只怕幽国以后堪忧了。
她不觉得自己是大善人,只是侍从对大皇子忠心耿耿,回头主子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还要被杀人灭口。
没错,大皇子非要把侍从弄死,可不就是怕他说漏了嘴,牵连到自己身上来吗?
连身边忠心的下仆都能下如此狠手,血肉模糊的样子,不知道一晚上被吊起来毒打了多久,已经奄奄一息。
如此,大皇子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她并非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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