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他头抵着墙面,一下一下磕着,嘴里不停念:“吃饭……吃饭……”
薛山怔怔望着他,眼前恍然掠过许多片段。
新兵报到的第一天,铁面教官郑宏站在队伍前自我介绍,每一字都铿锵有力,震慑人心。
偷吸烟被抓住那个夜晚,郑宏苦口婆心跟他讲国家大义,讲军人职责、使命。
新兵连结束时,郑宏被薛山勾住脖子拉去合照。照片中,他露出一个腼腆却又阳刚的笑容。
郑宏退役时,薛山站在大门口,目送他离开。寒风中,他站了很久,一直保持敬军礼的姿势。
后来,一切都变了。
在郑宏身边的那些日子,薛山不止一次想过,也许是可以把他拉回来,劝他浪子回头的。但他没有做到。
他曾是铁骨铮铮的军人战士,也是十恶不赦的毒贩。
而现在呢?
薛山看着眼前这个没了右臂,痴痴傻傻的男人,突然觉得心酸,没由来的心酸。
流浪汉仍在一下一下撞着墙,冷不丁转过头来碰上薛山的目光,他嘿嘿笑了一下,“吃饭......”
“你——”话刚出口一个字,薛山倏地止住。
屋外有窸窣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转身,抬头,门口刺眼的光线被遮住大半。薛山直起身子,迎上来人审视的目光。
杨洛平仍是那身黑色运动装,头戴鸭舌帽,表情似笑非笑,“认识了?不用我介绍了吧?”
有的人,也许多年过去,他的音容笑貌你会忘得一干二净。
但杨洛平不会,他仿佛每时每刻都在笑着,以至于薛山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竟然想不起他不笑的模样。
静了片刻,薛山问:“你一直把他藏在这?”
“藏?”杨洛平笑,“我没那么闲,当年救你弟弟的女儿一个,就把我累得够呛。”
当时,边警那边可以说已经全然放弃他,要不是带个小孩有掩护作用,真遇到抓捕还能有现成人质,他才不会这么烂好心。
但两人身上有伤,又没法进医院治疗,一路上,他自己都顾不过来,更别说还要兼顾那个小丫头。
所以,逃到昆明跟从前认识的兄弟伙搭上线后,他把小姑娘丢下了。至于丢在哪儿,他既不关心,也未在意。
但他是万万没想到,能在三年多后,再次见到这个小丫头,以及薛山。
那天,他坐在何江车里,两人正谈一笔出货问题。经过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公交站台时,他看见了站台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至于郑宏?他更不得不感叹一句命运弄人。
爆炸过后,他一度以为郑宏已经命丧当场,没想到,会在他逃回老家之后碰上。
虽然国家大力禁毒,全国范围内禁止非法种植罂粟,但附近这一片山头,依旧有不少农户偷偷种植了罂粟。
他不知道郑宏是如何一路逃脱,成功跑到这个地方,他遇见郑宏的时候,他已经半疯半傻。
附近山头住户不多,郑宏经常悄悄潜进农户家里偷东西吃,被人逮住后,暴打一顿,又丢进山。
村里有位老阿嬷,她的儿子早年外出打工,已经七八年杳无音讯,村里人都说,估计是在外面得罪人或者犯了事,回不来了。
老阿嬷不信,每天都去山脚下等儿子。
有一天,她等着等着,突然下起暴雨,她没带伞,颤颤巍巍往家跑。但雨势太大,山路湿滑,她摔下了山沟。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时,是那个经常被村里人撵打的“疯子”,把她拉了起来,背到了这里。
水泥屋是从前存放变电器的地方,后来挪地儿后,也就废弃了,没人再来。
那天之后,老阿嬷会经常来给他送吃的,怕他继续乱跑,进村偷东西被打,老阿嬷找来铁链,把他锁在屋里。
这间水泥屋离她家距离很远,每天一个来回要花四个小时。她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之后慢慢变成两天或者三天送一回吃的。
老阿嬷儿子的小名叫阿来,她每回来送吃的,都叫郑宏“阿来”,久而久之,他似乎就真成了阿来。
***
杨洛平冲角落里蜷缩着那人喊了一声:“阿来。”
郑宏立刻弹坐起,连滚带爬奔向门口,把怀里的碗“哐当”一声放在栅栏前,两眼放光看着门外的人,嘴里咕哝:“吃饭......吃饭.......”
蹲下|身子,杨洛平说:“东西呢?”
郑宏不明白他的话,仍是念着“吃饭”俩字。
杨洛平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冲他示意一下,后者似乎立刻会意,手忙脚乱从兜里掏出相同的纸袋,递给杨洛平。
杨洛平打开瞧了瞧,抬眼看薛山:“不喜欢?这可是四号啊兄弟。”
四号海|洛因,纯度高达90以上,但在毒品流通市场上,很难看见真正的四号。因为四号海|洛因一旦流入毒贩手中后,往往会被加入不少乳糖、滑石粉、可可粉等,以增加重量,牟取暴利。
薛山没答,见杨洛平把牛皮带袋塞回郑宏手中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个面包递给他。
郑宏接过,忙不迭往嘴里送,把塑料袋咬的“咔哧咔哧”响。
杨洛平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玩味。
咬着塑料袋,郑宏忽然抬起头,冲杨洛平嘿嘿笑了一下。
手中的食物突然被人拎走,他怔然回头,看见刚刚那个又凶又恶的人抢了他的饭,下意识就扑上去抢。
薛山连退几步,手上动作不停,飞快把塑料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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