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一见天光,她猝然一转身,李林肋下的小刀被她勾了出来。
没看清她怎么出手,李林只来得及看见缩进她的袖口的刀柄。
她整个上半身都被绳子窄窄地绑在那里,两手被拗在身后,完全想不清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笑吟吟地瞧着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额角宽宽的血痕妖冶在暗处,唇角明媚的笑靥勾在阳间。
李林忍痛没声张,这是个能耐人。虽然不甚明了,可对上她那双璀璨笑意的眼睛,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一场交易。
她的条件只是那把刀,而他,可以随意,反正她什么也没有,无本买卖。
到牢门口,李林捂着伤口叮嘱来接应的人,看好她,留活口,尽管他确定没人看得住她。
她的所有一切都懒得理会常规,懒得动脑,懒得思考,懒得斡旋,懒得妥协,或者说根本就懒得求生。
今朝大晴,天光如酒。料峭干冷的春风里,她袖着柄旁人不知道的凶器,昂首挺胸,睥睨一切,骄傲地不明所以。
那柄薄薄的小刀,是她趁童远昏迷时从他身上偷来的。
童远的刀,她想,这是我的陪葬。
***
他们嘴里的刑部大理寺什么的在她这里完全没有概念,她只知道这是又要进监牢了。
看着明晃晃的日头被高墙隔断在外面,她觉得这件事情办得很正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人间的铁律。作为鬼她杀了前世的仇人,报了仇,但是作为一个人,她的确是图自己快活,索了人家的命。
听说阴间自有用来审判罪恶判官笔,她也不是希望什么东西来审判,她就希望回鬼的地盘去,省的掺和在他们人间粘粘糊糊不清不楚。既然不知道怎么回,那万物一理,她就来见官了。
不管中间会出什么幺蛾子,杀人偿命总是逃不了的,而且被投到这么正规的监牢里来,绝对不缺死囚,这回再做鬼总该有个伴儿了。
想到第一次跟着童远去监牢,是看聂筠筠,姜艳曾信誓旦旦地说,会替她去死,用这个来报答童远的恩情。这会儿心里有些不痛快。
恩情这种事情,一个报答怎么说得清呢。
替死,是替聂筠荺死,仿佛是帮着守护了他守护的人,现在先他一步,自己一腔孤勇地报了仇,这事儿黄了,那点儿恩情也就不用再说了。
可她不乐意,好好的恩情怎么能不说了?单就来来回回欠下的这些衣服,那也是交情。
不期而遇,互通姓名,借着鬼的名义勾勾搭搭,有抱抱亲亲,多快活呀。没福分以身相许,可也省得久处生厌呀!
她蹲地上,拿指头划拉,开开心心地等死。不想太阳,不想月亮,只想做鬼后能不能顺利去托梦。
还好没把那个小皇子给弄死,要不然梦里相见还不大好说话了。
那么光明磊落的“替死”最后竟被她整成了一个别别扭扭的“高抬贵手”。有一些些小沮丧。
唉,脑子不够,有了武功也不过挣了个体面点儿的收梢。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
第29章第二十九章生于今朝(一)
一泼凉水兜头而下,寒凉彻骨。
童远一个激灵呛醒,鼻端有隔夜冷茶的腐香,心头一悸,翻身下床,简洁生硬地半跪在地,膝盖砸上地砖,有闷响。
“母妃。”到这时,他才一个轻晃,上半身险些歪向一侧。
地上没铺地毯,照旧是裸|露的青石地砖。
两只尖尖绣鞋移进视线,绣着精致的青莲藏鱼,踩着地砖一步步逼近,凭空把冰凉的地砖踩出个涟漪来。
童远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动作先于一切,他对着那对尖尖细脚恭敬低头,低声道歉:“对不起。”
那只白皙的手伸到一半,悬在半空,随即猛一甩袖,青色衣袖在头顶猎破生风。
“哼!”这下连带着扫了两个人的兴,她一言不发地坐回椅子上,另端了盏茶慢慢抿。碗盖擦着碗沿,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
有水滴从他额角沥下来,冰凉的触觉把一些模糊的画面生生拉进意识。他有些恍惚,一抬头,正对上她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眼睛,下意识瑟缩,又低回头去:“对不起。”
“笃”的一声,她把茶碗重重顿在桌上:“为什么回来?你知道的,这里不欢迎你。”
声音不老,端肃依旧。
今上的淑仪,童远的母妃,乔氏。
她生得清秀,从南明到胤中,二十年过去,也只是清减了些,依旧是眉目淑婉,气度娴雅,端在那里不掉半分架子。
童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但是出现在这里就是错的,他只低了头再道一声“对不起。”完了补一句,“下次不会了。”
他以掌撑地,想站起来,腿脚都软,结果只晃了晃。
“跪好。”乔淑仪轻斥一声,童远不动了。
“是康王送你来的,说吧,怎么回事?”康王就是李林。她话音刚落,外面忽然起了嘈杂声。
有宫人通传,是尧和公主带人闯宫。
“尧和”乔淑仪低低咀嚼着这两个词,晦暗不明地扫了地上的童远一眼,沉静的眸底悄然燃起跃跃欲试的兴奋,“小地方,公主来这儿,怎么能算闯呢?”
就在她话音将落的同时,“砰!”一声闷响,她的贴身侍女被人一脚踹到她脚下,瑟瑟发抖,捂着肚子爬开,半句不敢多言。
李沅堵着房门,逆光给她镀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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