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养得宜的,只是瞳仁中再没了嚣张跋扈的傲气。傅歆的惩处不重,但在众人面前斥责的疾言厉色足以逼得一个爱慕虚荣的无宠皇后发疯,自然再不复当年意气风发之态。梁婉怡与萧婕早已在一旁的软座上翩然入座,傅瑶依礼规矩上前,轻轻福了一礼道:“还未恭贺皇后娘娘解禁之喜,是傅瑶疏忽了。”
皇后干枯的发丝黏腻腻地黏在耳鬓之间,绾的一丝不苟的发髻更衬得出她苍白的脸上笑容惨淡:“瑶公主不必多礼,起来说话罢。”傅瑶依言乖巧起身,静坐于萧婕的下座。气氛似是凝固而尴尬,皇后多年无宠的事实也是昭然若揭。偌大的流坤宫冰冷华丽,人气稀薄地却似冷宫冰窖,并无分别可言。
傅瑶坐的烦闷,轻轻抬首张望时正发现梁婉怡在一旁绞着手帕,面色潮红斐然。不似病痛所致,更甚的是欣喜有加。皇后颓势毕现,可终究还是皇后。傅瑶怕她错了规矩,只轻声问道:“梁容华可是有什么不舒服么?”
梁婉怡面上的红晕更甚,半是羞涩半是惶然地起身,柔弱无风地向皇后深深福了一礼道:“臣妾怀有身孕,体力不支,在皇后面前失仪了。”她的话说的轻声细语,想来听到萧婕与皇后的耳里只怕是轩然大波。萧婕愣了片刻,连忙殷切上前扶了梁婉怡坐下,面上满是惊喜道:“容华姐姐怎得不早说,害的妹妹还晚高兴了好些日子!”
梁婉怡心中感念着三月前萧婕入水相救的情谊,恬淡地笑着让萧婕入座道:“婉怡也是刚刚知道,不敢与妹妹相瞒。”梁婉怡是真心高兴,她一向面容恬淡自持,如今也笑得嫣然无方。傅瑶露齿一笑,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与滟嫔娘娘欢喜过了头,傅瑶却是时时记着规矩的。梁容华有孕,照例也该晋封了。”
皇后似是刚刚回过神来,眉梢间有数不出的无奈与疲惫,扯着嘴角笑道:“是了,妃嫔有孕即可晋封。来日诞下龙嗣便可再晋一级,梁容华是福气之人,腹中所怀也是陛下第一位龙嗣。福泽深厚,自应晋封。”
萧婕眼珠一转,轻灵的嗓音犹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一般,娇声笑道:“再晋一级,可不就是从三品的婕妤了?婕妤姐姐有孕之后可一定要小心保护身子,陛下可等着咱们大尧的皇长子呢。”
皇后听得‘皇长子’一声,眼底流出数不尽的哀怨凄凉。她楚宝燕侍奉傅歆多年,却不曾有过这样的福分。莫说耳鬓厮磨,连同温言软语都未曾听过。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如斯寂寞,又有几人能懂?萧婕咯咯笑着,如画美颜上皆是讥诮之色,犹嫌不足地软语笑道:“皇后娘娘说臣妾说的是不是?”
皇后脸色愈暗,念及傅歆的喜恶终是不好发作,只把心底的愤恨恼怒化作和风细雨,嘴角抿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道:“滟嫔说的是,本宫也这样想。”
夕梨宫。
傅瑶择了酒酿的生津梅子来食,紫兰面露喜色地上前行礼道:“秉公主,贺博士约您亥时一刻净初池相聚。”
贺明轩?
傅瑶心中一动,他既能如此传话来夕梨宫,想来也是有了傅歆的默许。忆起那夜他不凡的谈吐与儒雅的气性,傅瑶不由莞尔一笑道:“你只回给他,贺公子相邀,本宫不胜欣喜,定会准时赴约。”
紫兰微微一笑着下去回了话。傅瑶起身梳洗更衣,只等夜色降临之际,与贺明轩共话风雅。
九月里的夜分已有几分凉意,傅瑶特取了件碧蓝色水纹织锦曳地长裙,配以青碧色绣银线丁香花纹披风。脚踩绣银线高底玉粟白流苏绣鞋,臂挂银白色长款低垂式丝带,莹润优渥如月华般倾泻下来。面妆聘婷秀雅,耳际的翠绿环状耳坠摇曳生光,额间以少许银铂贴合而成的月牙状花钿如瑶台仙子点缀的娇颜。作惊鹄髻,与数只镶银边珍珠固定三千青丝。又将一枚银镶玉并蒂海棠挂米珠流苏步摇插于发髻左侧,一笔一划勾勒的远山黛有如仙气缥缈的天山,朱唇贝齿轻启,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梳洗完毕,时辰也是暮色四合了。灵芝扶了傅瑶一同前往净初池赴约。
净初池的水汽氤氲缭绕,碧绿摇曳的水草映的天光云影皆入盈水之中,更衬得湖光山色,清澈见底。温凉如水的月色投射到弯弯池水之上,影影绰绰,剪影重重。傅瑶轻笑着上前走去,头上的珠翠迎着水声泠泠作响,轻盈妩媚犹胜天水之姿。净初池畔,那人迎着温柔的月光负手而立,嘴角含笑。
岸边的杨柳缓缓落着黄绿色的浮叶,微风吹过轻轻浮动的柳枝,更添昏黄华叶垂髫而舞的意蕴。傅瑶缓缓经过这落叶纷飞的长桥绮道,等待着的那人也正笑意盈然向自己走来。他依旧着着那身月白色绣银线流云纹长衫,与当日初见一般,清白如许。
眉目婉转如画,可否一生天涯。
悄然行至他的身畔,清风拂的周遭的空气也有了淡淡甘菊的香气,清润如他微微扬起的侧颜般纯净。贺明轩微微抬眸,浅笑如璞玉般温润:“公主来了。”
傅瑶微微颔首,月色下她的眼眸晶莹含泽,如太液一般深刻。放眼望去,池面上静静漂浮一木质小舟,简陋而诗意。贺明轩温和清晰地言语就响在耳边,有如春风化雨:“划船罢。”
傅瑶欣然同意,片刻间已发觉灵芝早已识趣地退下,静美如瑶池的池畔之上共执木筏的只余了如斯两人。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静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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