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宁徽,“你呢?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宁徽没有说话,用盯猎物的眼神,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才慢吞吞道:“你这么聪明,心里定是明白的。”
明烟气结,拉开床帐,指向虚空,“你给我下去!”
宁徽也没再磨蹭,穿靴下床。还未待说什么,明烟已经一拉床帐,将他隔在了外面。
透窗的月轮已圆,温温润润地照进来,铺了宁徽一身。他微微笑了笑,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番后,目光定在了那张软榻上。
那软榻靠上挂着一个奇光异彩的东西,此刻月下打量,已经有些逼人的华彩隐隐透出来了。
宁徽走上前,慢慢拾起了那个东西。触手细腻光润,竟是一件昂贵无匹的金丝软甲,不过这软甲分量并不重,但纵横交错的纹路,缜密至极,通体无暇,就算是顶级工匠累瞎双目,集一生智慧与血泪,也难得这么一件珍物。
这是个无价之宝啊。
宁徽蹙眉,望向床榻。藏进榻中的人十分安静,声息全无,但他知道她并没有睡。他将那软甲凑到鼻端闻了闻,全是明烟身上的那股让人动摇的味道。
是她的金丝软甲。
宁徽慢慢呼出一口气,将软甲往脸上一蒙,随后慢慢躺在了这张软榻上。软榻上也沾染了她身上的那种奇妙的花香,但要淡的多,不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
☆、180719
“看来我今夜只能在这榻上度过了, 不过这榻上倒是很香, 和你一样香。”见明烟不说话,宁徽继续道:“你之前躺过啊?涂了花油?”
明烟在床上狠狠咬牙, 她何止躺过,她光着躺过!可恨!
她有苦又说不出,只得冷冷道:“宁公子不想露宿街头的话, 就赶紧闭嘴。”
宁徽一笑,看来是猜对了。
他将脸上的软甲拿下来, 又闻了闻, 只觉得此刻上面已经融合了二人共同的气息, 纠缠不退。
他将软甲推到一旁,问道:“你刚刚吹的那支曲子……那个姑娘后来怎么样了?总觉得乐中似有画卷,卷中有舟……”
明烟本想装聋作哑,再也不理他,可是他突然问的这句话, 又令她翻身的动作僵住。他怎会知道那曲子背后有故事?莫非他真能洞彻人心?
明烟慢慢皱紧眉。宁徽这个男人可恨归可恨, 却是该死的聪明。
“我是问舟上那个姑娘。”
明烟许久才道:“不怎样, 跟着一个混蛋, 颠沛流离,苦不堪言。”
“那个混蛋还活着吗?”
明烟嘴角动了动,“被我杀了。”
宁徽看向床帐,微微敛眉,“是萱娘?”
明烟闭上眼,她没有回答。
今日何日兮, 得与王子同舟。她若不与王子同舟,此刻想必会活得截然不同吧。
那一年还很小,她和二哥被追兵逼到江边,仓皇间上了一条渔船。船家刚刚喜得一个新生儿,架着小围炉煮着鱼粥给虚弱的产妇喝,围炉边还有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和她年纪相仿。
二哥命令开船,随侍的几名近卫横眉带刀,船家不敢违背,只得划桨向江心。
追兵锲而不舍,乘小船追,放箭射死了船夫。婴儿啼哭,那个小姑娘也慌作一团,盈盈垂泪。她将颈间挂着的莲花坠子递给那小姑娘,想要分散些注意力来安抚她,可是那小姑娘慌得很,接手时坠子掉进了小围炉,二哥震怒,产妇也慌了,那样贵重的物件,坏了她们可赔不起。
那小姑娘惊慌去捞,坠子头上的莲花纹便烙进了她的掌心,一股烧焦皮肉的味道。
坠子又重新回来了,却缺了一角,那小姑娘掌心的花纹便也少一角。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印记,在那年她因任务接近萱娘时,再度看到,明烟震惊许久。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明烟觉得她欠萱娘一句对不起,从前便欠,如今欠的更多。
她将萱娘带回,并不仅仅因为她是湘东遗民,更因为她不想萱娘的一生和林坤捆绑,然后陪葬。她该有自己崭新的生活。
思绪百转间,听宁徽问道:“你真的觉得程郢是林坤所杀吗?”
不,我觉得程郢之死另有蹊跷。
明烟虽然这么想,但她却道:“怎么?你怀疑?你当时不也说是林坤扮成我伏击了程郢吗?”
她顿住,“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你不放心萱娘?”
宁徽道:“我只是觉得你有些感情用事。”他呼出一口气,“虽然你问林坤他也未必会说什么,但留下林坤的性命去钓大鱼,不是更好?”
“我和程郢的任务便是猎杀林坤,我带着活的林坤回去,他也是死。”明烟平躺,双臂枕在脑后,“林坤能从通州大牢跑出来,本身就是一件玄之又玄的事情。”那可是大宣朝一座有名的噬人地狱。
“死囚和差官……”宁徽顿了顿,“你觉得谁更像是猎犬,而谁才是猎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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