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便随着那鸟儿去,它一定也是在找伯父。”归荑指着天空对耿峣说。
耿峣点点头,回过头说:“你也快些回雒阳吧,陛下十分担心你。”
归荑心里一暖,认真地点头。
转身离去,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归荑看向右肩胛骨,蓦然间觉得伤口又疼了起来。
行夜跟在窦归荑身后,觉得她有些异样。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
最终,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行夜微微蹙眉,想她大约是哪里疼了。
然而她猛然间转过身来,对行夜说:“快,带我偷偷跟在姐夫后面!”
行夜觉得甚是奇怪,然而窦归荑却执意如此。有些模糊而凌乱的画面在窦归荑脑中一闪而过。
那个时候,高楼坠落的时候,她影影约约记起,那青翠茂密的树影之后。
像是姐夫深邃暗沉的眼眸!
回忆画面如同她坠落时的感觉一样变得极其缓慢,坠落的无助感再次攥紧了她的心脏。她甚至浑身颤抖了起来。
然而,这份恐惧越是真实,那茂密树影之间,那身影却愈加清晰!
没有错!绝对不会错!
那个时候,耿峣在旁边!
“怎么回事?!”行夜看到她忽然恐惧着蜷缩的模样,心一沉,上前去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被她敏感地一手拍下。
“不要碰我!”她下意识地吼道。
然而这一吼,脑中的画面陡然清晰。
那个时候……对的,那个时候她从高楼坠落,那箭从她衣袂间穿过,然后,她掠过邓绥,侧过脸,看到一旁树影间的耿峣。但他纹丝不动,眼眸淡漠得如同另一个人。
有谁扑过来要接住她,然而,却又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她陡然生出一种可怕而无端的联想。
那个时候,姐夫他……难道是在,对她见死不救吗?
行夜瞧着窦归荑脸色一片苍白,藏在袖中的利刃紧握了一下,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力道不大,却也不容她逃开。
行夜眸如暗夜。
他知道的,她对于陛下来说,是什么。
袖中指节有几分泛白。
但当陛下为她执意出宫,踏出宫门后,郑众与他的对话,再一次响彻脑海。
——“那个孩子,窦家的孩子,一旦有机会,一定要杀死她!”
——“只怕,这并不是陛下的意思吧。郑大人,吾乃陛下亲御护卫,只听得陛下一人之言。”
——“不是的。因为有些事情,陛下并不十分清楚……一年前,一年前……终归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知道她对陛下并无半分算计,我知道的,她虽说是窦家的人,却并非一心向着窦家……可是,可是那个时候……”
——“究竟怎么了?一年前?一年前又是如何?”
手指速转,默无声息地将刀刃掉个头,此刻袖中的利刃,露出一个尖头,反射着刺目的光。
没有值得永远信赖的人,没有可以绝对依附的人。那些承诺了会守护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变成刀刃相向的敌人。
“郡主大人,臣下有事斗胆相问。”行夜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
归荑还陷入对耿家深深的思索中,有几分心不在焉地说:“嗯?”
“您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呢?”行夜余光盯着她的侧脸,细致观察着她。
眼中,精炼的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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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的意思是,还要再同太后多做协商?”千乘王几乎跳脚,不可思议地说道,“陛下好生糊涂!”
刘肇静静地望着刘伉,良久,说道:“朕要立窦家的女儿为后。”
千乘王刘伉几乎当下哽在原地。
“陛下认为,您是君临天下,是坐拥山河是吗?陛下以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无可撼动的吗?”千乘王下巴线条僵硬,几分失望,“我说过,不管这天下是谁的,也需得是刘家人!陛下如今年幼糊涂,可皇兄决不能任由你糊涂!此刻若立窦家人为皇后,那么这天下……”
“就要姓窦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天下,自然是姓刘。夺其权,弱其势。”刘肇垂眸,思索了一小会儿,又蓦然抬眸,“除了性命苟且,窦家兄弟不能留下任何东西。”
刘伉性子直,说话也冲,直接便是一声嗤笑:“陛下好大的口气。谁血洒锦旗还未定,便已经算计着绕过敌人性命。”
“如今窦宪隐匿兵马与雒阳城外,我们只能够突袭为上。只要窦家三股兵马未集合,便攻不进那雒阳城,那么便从窦宪开始,逐个吞没。”刘肇望着千乘王,微微扬起嘴角,道,“今日我生死之间,幸而逃过一命,然而窦宪并不蠢,很快便会发现端倪。”
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千乘王却丝毫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意味,粗声粗气的嚷嚷道:“说得轻巧,咱们现在连他人在哪里都不清楚,那长年纵横沙场的人又极熟谙兵法之理,必然早已寻着万全之地守株待兔,我们这样分散开兵力寻找他,岂非自寻死路……陛下,你听皇兄一句劝,这窦家人留不得,必须痛下杀手……”
刘肇眸色流转,望向千乘王。
“不,他一定会回到一个地方,机会只有一次,今日夜里,或是更早……”
刘伉眉头紧紧蹙起。
“现在动身,射人先射马,擒贼。”刘肇眼神里多出几分暗色,“先擒王。只要拿下了窦宪,事情便会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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