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济闻言动也没动弹,身子貂绒毯子中裹的严实,眼神却忽然严厉起来,接话道:“莫轻敌,他可不是唱戏的假关公。”
“知——道——”枭奴拖长的声音表达了对顾济老生常谈的不满。他半点坐不住,在书房里悠然自得的踱步赏玩。这瞅一眼,那拨一拨,最后对着一盆绿色植物问道:“咦?那盆绣兰呢?”
“打了。”
“打了?”枭奴眼珠一轱辘,便知其中定有乾坤,问道:“哪个不长眼的?”
顾济眼观鼻鼻观心,表示不想回答。
枭奴倒也不再追着问,自言自语道:“好大的胆子哟,御赐的铁绣兰,天底下就这一盆子……”
“没事就回去,别在这儿碍眼。”顾济打断道。
枭奴一点也没有“碍了眼”的自觉,痞兮兮的跑回顾济身边,倚在他肩头,好似极亲昵又极八卦的的问道:“哎,你真打算咔嚓……?”
‘咔嚓’两字是连说带比划,手刀划过顾济的眼前,顾济伸手挡了这只手的趋势,说道:“别问那么多,照办就是。”
枭奴表情介于“你好狠心”和“大义灭亲好赞赞”之间,最后问道:“那然后呢?”
顾济把挡他的手收回貂绒毯内,继续看书,不答。
枭奴便站直了,表情收了变的有些严肃,居高临下的继续追问:“那然后呢?”
“然后,”顾济看书的思路一再被打断,没好气的道:“然后你该回去了。”
“啧,”枭奴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最后无奈的叹道:“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顾济不答,长睫阖下眼睑,掩盖眸中藏匿的伤痕。
枭奴自忖无趣,道了声“告辞”,一纵身的功夫,忽儿跑没了影子。
窗子关的严实,临镜斋一如既往的寒凉孤寂。
第9章 第九章
环景十年腊月里头,顾济抽了空,特特的拜访了齐府。
旧年更替应酬多,齐老太尉年事已高,早早的称病谢客,齐傅九年外派,甫归京师,即刻一人挑了将军府的大梁。适逢丞相大人来访,齐傅自然殷勤的招待。招待的排场自然没的说,酒水席极尽奢华又讲究雅致,珍馐海味雕琢摆置的极j-i,ng巧,偏顾济久疾初愈,大多吃不得,只挑了几样清淡的略略尝了一口,大多数时候,便是听着齐傅天高海阔的侃。
齐傅本是个活泼性子,少时就有一张油嘴,又在南疆历练多年,见多识广兼且能说会道。两个人的酒席虽然冷清,却因齐傅的嘴皮子和不停歇的歌舞,倒也热闹的紧。
齐傅说完的外头的风光,一折话题结束,转而聊起了戏曲,戏曲说了三两句,又想起一茬:“哎!今日赶巧了,让你听个好的!”
于是齐傅像得了个大宝贝要献给顾济似得,招手吩咐了几句奴仆,随后大厅里的舞曲骤停,舞姬应声退下。
幕布后的笙锣又起,这一次敲出了另一种江南水乡的调子,顾济回首打趣道:”你这厮,南疆野了□□年,怎么还懂这些小曲儿?“
齐傅竖了食指在嘴唇上,意思是别说话,细听。
顾济也就放下打趣的心思,听那一出葛问函的“青衣调”。
烟雨江南特有的迷蒙水色,葛青衣的音色仿佛莺转空灵,清涤的歌声似吴侬软语,板鼓笃敲拟乌篷船橹声迟迟,丝竹清声迂回入耳,听的人仿佛身临其境。
一曲方歇,齐傅打眼去瞧,发现顾济手中的酒盏就这么抬着一直未饮,竟有听呆了的意思,立即笑着道:“好听的都忘记吃酒了?”
顾济回神看来,放了酒盏,赞道:“好听。”
“我让你听的自然是好东西,上回去你府上就想告诉你,这位伶人可不是一般的戏子,是红璇楼顶顶有名的头牌,寻常请不来的角儿。”
顾济笑道:“那我可得见识见识,听说红璇楼有两位红人,一个唱花旦著称,一个唱青衣出名,两位并称“大小乔”。不知这位是大乔还是小乔?”
齐傅招手吩咐奴仆去请葛问函,一边卖关子道:“蕴玑不妨猜猜?”
这边厢话音还未落,那边厢却透了声笑,一个男声c-h-a话道:“这还用猜,丞相是装谦虚么?”
齐傅见葛问翰已经走了来,笑着赐座,一边问道:“怎么说话,丞相如何装谦虚了?”
葛问瀚作为一个有名望的角儿,态度十分不卑不亢,稍显倨傲的坐了,一边答道:“某唱的是青衣调,丞相也说小乔青衣出名,这不是自问自答了么?”
顾济唇角勾出了一抹笑,回道:“青衣调乃是江南的小曲儿,怎会与京剧相提并论,公子实在抬举了。”
“抬举不敢当,丞相自小文采斐然,学富五车,当然知道青衣调乃是李砚秋从京剧中摹得一丝灵意,作出的一首花调,用来赠予挚友,虽不是正腔,倒也算家喻户晓了。”
齐傅这边越听越觉两人在抬杠,正打算c-h-a嘴打断,偏偏顾济已经一句话呛了回去:“小公子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酸书生,哪里懂这些词曲出处。至于什么李砚秋作曲赠友,我倒是听说过他写的词牌《西江月》极为出名,却是未知还有《青衣调》这一出?”
“别说这些了,吃菜。”齐傅连忙打断两方烟火缭绕的对话。
偏偏葛问函又起一头,说道:“一篷秋雨睡初起,半砚冷云吟未成。听过没听过,丞相心知肚明。”
“问翰!”齐傅虽然听不懂诗词,却也知道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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