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祁无雪如此一番点拨,金颦竟开始隐隐有些悔意。
出了重旸宫,金颦独自一人在清冷无人的宫道之上缓缓走着。想起当日她与王鄞两人在桥上那幕,那场景美则美矣,却恍若一个伤疤,每每触碰,便引来一阵酸楚。然而她虽厌恶,或说嫉妒这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若说此举要伤害到王鄞,她必然要踟蹰。如此,就像祁无雪所说,岂非得不偿失?
她不知为何祁无雪能如此爽快地将这罪名拦下来,只是如此一来,王鄞则定然心中滋长愧疚,两人感情必然愈发稳固。
金颦脚步一顿,事到如今,覆水难收。
她伸出手,淡紫蔻丹涂于指甲,宫灯之下荧荧发亮,映得手指愈发细瘦。自己如何能做出此等事?真真是被蒙蔽了双眼!只是自己亦是被逼无奈啊,金颦又是叹又是悲,紧紧握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略略发疼。
“娘娘,颦贵人来了。”青竹走进白雾升腾的屋内,凑到陈嫀耳前轻声道。
陈嫀被祁无雪下午那么一闹,头痛不已,便只能熏了草药,弄得整个屋子白茫茫的,亦不觉得有多少好过。此时听到金颦前来,便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什么大事,时候晚了,叫她明日再说。”
“娘娘,颦贵人说有要紧事与娘娘商量,说好像是关于鄞婉仪,又与当时的杏昭仪一事有所牵扯,奴婢亦不知其究竟何意。娘娘看……”青竹自然明白皇后手段,揣着明白装糊涂。
“哦?竟与杏昭仪也扯上了?”陈嫀缓缓睁开双眸,里头闪着些不可言说的意味,“那就请她进来说说罢。”
金颦进了门,青竹便识趣地出去并阖了门。
“说罢,这么大晚上神神秘秘的,找本宫究竟何事?”陈嫀眼眸一扫,见其眉间有异色,又补充道,“想好了说,你也知道本宫耳根子清静,最听不得胡言乱语。”
金颦脑中混乱得很,此时被皇后冷冷一句倒是清醒过来,口气亦极为镇定:“嫔妾今日所来,只问娘娘一句话,此事鄞婉仪是否会被牵连?”
陈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噗嗤”笑了出来:“自然。”
“可贵妃娘娘明明亲口承认这事与鄞婉仪无关,且鄞婉仪亦没有对贵妃有所袒护啊。再说,她们亦解释了当日麝兰与几个宫女所见,这大抵确实是一场误会罢了,只惩戒贵妃一人便可,没必要牵涉到鄞婉仪。”金颦道。
“你说的确实没错。一来,贵妃的确解释了所有事,亦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当日在桥上之事能说是逼迫,是误会,香囊与红笺则是偷的,是伪造的。但皇上会信吗?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猫腻大着呢。二嘛,王鄞自作孽,在之前那织绣女官田疏之事又掺了一脚,皇上不免对其不满。再者,依皇上的脾气,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王鄞自然是在劫难逃了。”
陈嫀难得有了兴致,干脆利索地给金颦分析着,说着,又拿细长凤眸在其身上扫一圈,执着瓷杯,笑得有些讥讽,“金颦啊金颦,别以为本宫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都到这节骨眼了,你就给本宫老实点罢,一切本宫自有对策,这两个人必须一齐栽在这里。”
金颦愈发平静,声音有些颤抖,直直望着皇后的眸中带了丝冷笑:“皇后娘娘果真心狠手辣,老谋深算,金颦,自叹不如。”
皇后抿口清茶,笑道:“不过顺水推舟罢了,谁叫你这头开得如此精妙,算来本宫真该好好谢谢你。”
被皇后如此讽刺,金颦暗自咬碎一口牙,屏着怒气,微笑道:“只是不知若皇上知道娘娘是当年谢婕妤与其腹中孩子之死的主谋,杏昭仪一案亦与娘娘脱不了干系,又有再之前芬嫔的‘意外’中毒身亡,涵小仪的坠胎而疯,再再追溯,皇后娘娘甚至连您的亲表妹德妃都不放过,只因其一曲筝曲赢了皇上的欢心,直将其逼退到白水洲……娘娘你说,若皇上知道了这些,就算您的地位依旧稳固,皇上会不会对您心存芥蒂?”
陈嫀猛然一愣,继而装着淡定,道:“枉口诳舌,连三岁小儿都不信,皇上怎会信你?”
“当日杏昭仪死时,口口声声说的可远远不止这些。若不是亲耳听闻,嫔妾也是十万个不相信。只是,当日在场的可不止嫔妾一人,大抵十来人,一个不说,不见得十个都不说罢?”金颦唇角一勾,清丽可人的脸上竟有些阴测。
陈嫀眼神冷得能冻得死人,她不禁咬牙切齿道:“竟被你在这里摆了一道……好,不就是为了一个王鄞么,本宫答应你保她便是。只是……”陈嫀又诘笑道,“本宫可不保证皇上那般盛怒之下,还能听得进本宫的话。”
“嫔妾先谢过娘娘。”金颦作揖道。
“啧啧,真不知这鄞婉仪哪里来的如此魅力,竟叫几个女人为她疯魔,真真一大奇谈。”皇后哼笑着撇开眼睛,满口讥讽。
金颦脚步滞了滞,并不多说一句,敛着眉眼出了门。
第二日,汝怀从城外鼓舞前线支援兵回来,路上便听说宫中又闹出此等荒诞之事,这回还是一向最支持自己求道问仙的祁无雪,差点没背过气去,赶紧从连常年手中接过丹药罐子,往嘴里塞了几颗。待到气顺了顺之后,便背着双手气势汹汹地杀去了凤禧宫。
原本祁无雪对这一切招供不讳,如此秽乱后宫的罪名往头上一加不出意外便是要打入冷宫,一辈子都出不来的那种,还是看在其是温襄王独女的份上,且又有太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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