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草木都还是湿漉漉的,挂着雨露,时有风,就还有花的香气,一阵一阵吹送过来。他们在亭子里下棋,远远能看到贵女们扑蝶的身影。
花红柳绿,娉婷袅娜,如画。
嘉敏说:“我在平城,不像在洛阳这边住王府,深宅大院,出个门前呼后拥。那边就是个三进的宅子,人也简单,就姨娘带着我和表姐。我们有时候瞒着姨娘偷偷溜出去,只要在姨娘觉察之前回来,就不会有事。”
“你表姐……”皇帝掀了掀眉:“是贺兰姑娘?”
“正是。”
“你好像……不太喜欢她?”
有这么明显!嘉敏愕然。她重生之后,确实不如以前亲近贺兰初袖——自然的,没几个人能克服那种心理。虽然说不上疏远,但是、但是至于明显到连皇帝这样没见过几次的人,都能觉察出来?
“你在害怕?”
嘉敏愣了愣,方才说道:“陛下说什么,嘉敏不明白。”
皇帝的笑容有些狡黠:“朕也不喜欢。”
“什么?”
“贺兰姑娘……”皇帝停一停,像是在组织措辞:“太聪明了些。”
嘉敏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小皇帝是不喜欢聪明人么?自然了,蠢人比聪明人好摆布,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眼下好像是在说——她不够聪明?
“你不傻,”皇帝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不过你们的聪明,没用在同一个地方。”
“什么叫……没用在同一个地方?”嘉敏几乎是结结巴巴问出这句话,心里惊恐和羞愧——她活了两世,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
这时候的皇帝在她眼里,可不就是个孩子。
第28章皇后
皇帝微微一笑。他很乐意亲近南平王的这个长女,因为她对他没有图谋,也因为她背后,站着南平王和元昭诩。
她是个平城里坊中走出来的姑娘,比贺兰初袖更像。贺兰初袖在某些时候,总让他错觉,她和他的母亲一样,不,甚至比他的母亲更像个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而嘉敏不。嘉敏像个彻彻底底,平常人家养大的孩子。
——生于深宫、长于深宫的少年天子,没有见过真正的荆钗布衣,嘉敏,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民间女子的极限了,聪明,但是过于自我,也会察言观色,但是小富即安,可以说天性纯良,也可以说是格局太小,眼光限制了深度,所以并不事事机敏,窥测人心,更不会玩弄手段。
与她相比,贺兰初袖的聪明,都用在了人心的揣摩与利用上,就和他一样。
一个人未必会喜欢另外一个自己。
他看得出,太后对嘉敏影响力有限。他有把握和她说话,不会传到太后耳朵里去,而对嘉言,他是没有这个把握的。
太后是他的母亲没有错,但是他才是天子。
皇帝说:“你不必觉得惊讶,这都我很小的时候,父皇教过我的东西,父皇很早就过世了,我能记得的,也不过是这些。”
嘉敏迷惑地睁大眼睛。
像猫儿一样的眼睛。
皇帝继续说道:“父皇说,天下聪明人很多,做皇帝的,不必是最聪明的那个,但是皇帝,必须是那个,会用聪明人的人。而要用一个人,起码须得知道他想要什么,一旦你知道一个人想要什么,你就会知道,他用心在哪里。”
贺兰初袖想要母仪天下,做人上人。前世的这个时候,嘉敏还不知道,后来她知道了,而皇帝……莫非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如果他是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为什么还……娶她?
莫非他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一个与他两情相悦、白头偕老的妻子,而是一个合格的皇后?或者是一个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女人?贺兰初袖当然是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她可以作为一个枢纽,在皇帝与父亲之间。
这样的人生、这样的人生……嘉敏微微垂下眼帘:她想要的,皇帝永远都不会知道。
想到她可能有一日,会与眼前这个少年势不两立,嘉敏心里竟然生出莫大的悲哀来。
皇帝看着她的表情,一时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索性沉默,下了一角棋。嘉敏跟了一角。啪嗒,棋子落定,方才从惊愕中挣脱出来,却是轻声问道:“那么陛下,会不会有朝一日,立我的表姐为皇后呢?”
她需要这个承诺——她不想贺兰初袖母仪天下。
只要贺兰初袖不爬到那个位置,她就还有压制她的可能。一旦她身居高位,手握大权,她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前世,贺兰初袖没有放过她,这一次,相信也不会,嘉敏苦涩地想。
皇帝微微怔住,目光在棋局上流连一回,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如果你答应帮朕劝说母后立谢姑娘,从今儿起,朕就许你上文渊阁。”
嘉敏“啊”了一声,几乎撞翻棋局:“你……你怎么知道我想进文渊阁?”
连尊称都忘了。
皇帝笑得十分可恶:“因为只有文渊阁,才能躲开她们对你的追拦堵截。”
嘉敏:……
——他说的是实话。自从皇帝表现出对她的亲近以来,那些贵女得空就往她那里跑,前仆后继,无非是打听陛下喜欢什么,陛下和她说了什么。想清楚这里,嘉敏不由惨叫一声:“陛下陷害我!”
这大约就是周城说过的阳谋吧,你明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但是你无法化解,嘉敏默默地想。
原来皇帝属意的皇后人选,是谢云然。这倒不奇怪,谢家是名门大族,若非元家富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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