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只怕日后阿言……更何况宗室中还有这许多待嫁之女。这样的压力,太后也觉得为难。要不是嘉敏三番两次于她有救命之恩,哪里还是这等商议的口吻。
嘉敏面色惨然看向父亲。
昭诩也看父亲:“父亲!”
贺兰初袖跟着叫道:“王妃!”
王妃心道你叫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做元嘉敏的主。心里却也为难。
南平王这会儿心里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该在中州把萧家大郎做掉,何至于此!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咬牙道:“既然三儿不情愿,实在、实在天下要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好了,我……臣还顶得住。”
太后:……果然有其父才有其女么,做女儿的不讲规矩,做爹的还助纣为虐!要天下只笑话你南平王一个也就罢了,但是阿言怎么办,其他有待嫁女的宗室不干怎么办!太后简直要吐血了。
一时又叹了口气,要不是碍着阿妩,只怕她这会儿已经下懿旨了。
僵持中,王妃唇齿一动,就要开口,贺兰初袖已经抢先一步道:“敢问太后娘娘,那话本中,是有指名道姓说我表妹么?”
拿这个打马虎眼有什么意思,太后悻悻地想,皇帝的叔父,娶了太后的妹子,难道还有别家?只道:“那倒没有,只说是镇南王的女儿。”南平王爵号里的南,她父亲镇国公的镇,洛阳是天子脚下,哪个还听不出来不成。
“既如此、既如此,太后就不要再逼三娘了。”贺兰初袖流着眼泪说。
她原本就生得美,哭得也不难看,倒有些楚楚可怜。太后是个喜欢美人的,要放在平常,没准还能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可是这当口、这当口只能气急了骂:“你说得轻巧,这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如今她不嫁,难不成你嫁?”
一句话,骂得贺兰初袖面色惨白。
话出口,太后也多少有些懊悔失言。贺兰不比嘉敏身份贵重,她无所顾忌,未免说得难听了点。归根到底,贺兰初袖也是个没出阁的小娘子,哪里能随意说这样的话。又想,萧家大郎的人品,天下多少小娘子肖想,三娘倒好,活像萧家大郎是个夜叉。
正要温言安慰几句,就听得贺兰初袖尖叫道:“我……我嫁!”
“什么?”
满座皆惊。
贺兰初袖以袖掩面,哭道:“三娘不愿意,你们就莫要再逼她,反正、反正话本里也只说是南平王府的小娘子,我也是自幼养在姨父府上,受姨父与王妃抚育多年,如今三娘有难,我、我愿意替她。”
“你、你愿意替她,与苏娘子做平妻?”太后问。
“是……我替她。”贺兰初袖弯腰去,给太后磕头,又给王妃磕头,“是我。我被于姑娘劫持,宋王殿下救了我。后来又被于、于恶贼拿了当人质,幸好有苏娘子追上来。我受他们两个恩惠,愿与苏娘子做宋王殿下的平妻。”
宴毕。
南平王妃倒是想回家的,但是太后顾虑她临盆在即,王府里没有能够主事的女人,强行将她们母女留在宫中。南平王也无可奈何。南平王父子骑马,于是嘉敏就不得不单独与贺兰初袖同车。
南烛扶着贺兰初袖登车,然后提起裙子也要上来,就听得车厢里嘉敏低喝一声:“下去!”
南烛抬头看贺兰初袖,贺兰初袖点点头。
嘉敏说:“竹苓你也下去,和南烛一辆车。”
“姑娘……”竹苓犹豫了一下。
她不清楚昭阳殿里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嘉敏出来之后,脸色一直很奇怪。她擅长察言观色,自然知道那不是一种欢愉的表情。
“下去!”嘉敏再说了一次,只有两个字,竹苓便不争辩,行礼下车去了。马车出了建春门。车轮子辘辘地响,点缀着车厢里的沉默。冬日下午的阳光软软照在车帘子上,没有透进来。车厢里光色昏暗,贺兰初袖看不清楚嘉敏的表情。
她想做什么呢,贺兰初袖也摸不透了。她是知道嘉敏死过一次,知道嘉敏和萧南的结局。但是她不能够确定,如今嘉敏对萧南,是抱着怎样一个心态。她口口声声说的不愿嫁,到底是真是假。
——她原本笃定嘉敏会恨萧南,那是以己度人。但是如今事到关己,也不由她不乱。
冷不丁就听嘉敏问:“后来……你做了皇后么?”
猝不及防,贺兰初袖几乎是狼狈地脱口道:“……什么?”
“你敢应下和苏仲雪做萧南的平妻,想必是知道苏仲雪不是你的对手。”嘉敏不紧不慢地说,声音里流动一种残酷的韵律,那就好像素手持刀,剖开血肉之躯,雪亮的刀尖上绽放一朵一朵鲜红,淋漓,“也就是说,苏仲雪最后败在你的手上。萧南是个念旧的人,不会再有别人越过你的名分。”
“你在说什么,三娘你……你在说什么?你、你魔怔了?”虽然知道迟早有一日会被嘉敏察觉,但是临到眼前,还是忍不住心里惊涛骇浪,只撑出个焦急的表情,作势道:“我、我去喊姨父和表哥!”
“你去啊,”嘉敏突兀地笑了一声,“你去啊,我等着。”
贺兰初袖的身形僵住,幽暗里的对峙,有无数尘埃在她与她之间飞舞。每一颗,都承载有无数的记忆与时光。她想过如果重生的只有她一个。大概嘉敏也想过,以为这世上只有她得天独厚。
洞悉先机,然而世界已经面目全非。
她们面对的是同一个,一知半解的未来。贺兰初袖并不十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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