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一致,因此她仔细照做,并且不时给老唐太斯测量体温。
老人时常陷入昏迷,梅色苔丝听着他吃力地呼吸所发出的轻弱低语,虽然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她猜老人一定是在呼唤他的儿子。清醒的时候,老人就抓住她的手恳求道,“孩子,这样是帮不了我的,快去阿库尔教堂把神父请来吧。”
梅色苔丝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她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温水收效甚微,她需要的是更凉的东西。
冰敷是最好不过的,可现在是六月份,正值炎夏,哪里会有冰呢?对了,还有酒精!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生产医用酒精,但用蒸馏工艺制成的烈酒纯度已经和酒精相差无几了。
于是在当天夜里,不少麻田街的住户都被一个迦泰罗尼亚女孩的敲门声吵醒,他们对着她抱怨甚至喝骂,但女孩不为所动,直到终于有一家酒馆卖了一壶烈酒给她。于是人们纷纷误会,以为她是一个被醉鬼丈夫强迫出来买酒的女人,反倒对她多了些许同情。
梅色苔丝匆匆穿过渐浓的夜色,回到梅兰巷的小楼。进屋之后,立即把酒倒出来,在老人身上小心擦拭,丝毫不敢懈。在她的努力之下,老唐太斯的状况终于有所好转,他熬过了最凶险的一夜。
但前一个医生的话却给了老人寻死的理由,高烧褪去之后,他不肯再吃任何东西。
这一次,就连他也认定拿破仑的失败是必然的。因此他下定决心,要追随儿子埃德蒙而去,绝不能成为梅色苔丝的累赘。
虽然他对梅色苔丝也像女儿一般地爱,但如果他还活着,梅色苔丝想要再嫁,就会被人们指责为不贞洁。梅色苔丝还有大好的青春,他又怎么忍心拖累她呢,他和埃德蒙一样希望她幸福啊!
“这都是命”,老唐太斯悲伤地说道,“我们的埃德蒙已经死了,要不,他是会回到我们这儿来的。”
在那之后,无论梅色苔丝怎么恳求,他都始终不松口。
和老唐太斯相处了几个月,梅色苔丝已经和他建立了很深的感情。但现在,她终于意识到,只需一个大浪,他们苦心经营的小家就被打得支离破碎。
梅色苔丝茫然地走出楼道,不知该向谁求助。邻居们都出去做工了,所以这个旧砖墙围成的小院里,没有别人,只有她和她身后那道落寞的影子...
就连常常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也不知所踪,所以,就连欢笑也没有了,唯余叹息...
甚至连那些喜欢在花藤下穿梭嬉戏的小鸟也不曾出现,没有生机,唯有死寂...
她深知老人的病是心病,唯有埃德蒙还活着的消息,才能让他支撑下去。
然而他们根本等不到埃德蒙回来,滑铁卢之战过后不久,反法同盟就会打进巴黎,路易十八将重登王位。也许她该再去找维尔福,但她很清楚自己不像莫雷尔这样在当地有一定势力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再关她一次。
意识到自己无法把埃德蒙还给老人,梅色苔丝不甘地攥紧了裙角。但她总该做点什么,让老人好受些,至少她要想办法见上埃德蒙一面。
但她也清楚,伊夫堡并不是关寻常犯人的地方,那里戒备森严,没有探视许可令,就算再有钱也无法见到埃德蒙,何况她现在一无所有。
梅色苔丝抬起头,目光渐渐变得锐利。
不,如果有足够的钱的话,或许她能想到办法,那是一个极为冒险的办法,但为了老唐太斯,一切都值得。
关键是钱从哪里来呢?她在脑海中盘点自己仅剩的财产,希冀着找到记忆中的某处遗漏,最终却一无所获。她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或者她可以找莫雷尔先生寻求帮助?这种想法同样被梅色苔丝否定了,他们已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她不该再去找他。
“神啊,请指引我,告诉我该怎么做吧。”梅色苔丝颓然地迈着步子,直到一片晴翠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起头,发现眼前是一株茂盛的无花果树。
想起埃德蒙所说的信中构筑的梦想,梅色苔丝不免心中有些伤感。她不禁伸出手,摘下了树上仅剩的那个未成熟的果实,然后剥开青绿的果皮咬了一口,唯有无尽的酸涩。
梅色苔丝锁紧眉头,心中有一部分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这种感觉不是来自手中的无花果,而是来自这些天她找到的所有线索。埃德蒙曾在信中说过,他们结婚后要买一所小房子,可他留下来的钱却在办完婚礼之后就已经所剩无几...不,这说不通...
她脑海中恍然闪过那个冰雨的黎明,埃德蒙在决别时流露出的微笑,“梅色苔丝,你还记得我们在无花果树下发下的誓言吗?”
梅色苔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当即跪下来,发狠地在那棵无花果树下刨土。十几分钟之后,一个深埋在土下的铁匣子渐渐显现。
待她把匣子挖出来打开时,发现里面装着满满一袋钱币,还有一封信。
一切的疑惑都已揭开,这才是埃德蒙所说的无花果树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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