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绕过那群人时,她经过了一间屋子,大门紧闭,窗户里灯火通明。
她侧过头去看,然后停住了脚步。
严倾坐在桌子后面,侧对着窗口,神色平静地看着对面的警察,间或回答一句什么。他的额头似乎在流血,她的视线往下移,然后面色一僵。
她听见了警察问他:“那个男的脑袋被你打破了,现在在医院抢救,不知道死活。我再问一次,你为什么打他?”
尤可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然后,像是有所察觉一般,严倾很快侧过头来,只是微微一偏,目光便与她相接。
那不过是须臾的对视罢了,却又好像有人用手拨弄了分针秒钟,钟表霎时静止。
警察不耐烦地用圆珠笔敲了敲桌子,“说话!”
她看见严倾用那种平静到不起一丝涟漪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又淡淡地把头转了回去。
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
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他说:“喝多了,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十足的混混样,他甚至淡淡一笑,“还有,那个人长得丑,我看不过眼。警察大人,喝醉了打个人,不是什么大事儿吧?要赔钱是不是?我赔得起。”
装疯卖傻,就好像自己真的喝醉了一般。
尤可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这样不属于她的世界里的一幕场景。
有民警走过来问她:“小姐,你找人?”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位民警叹口气,“都要过年了,还不让人省点儿心。一群流氓土匪,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不把人命当回事……”
警察也是有脾气的,被折腾到这个时间点心里也憋得慌。尤可意听他唠叨了几句,终于察觉到自己该离开了,摇了摇头,穿着这滑稽可笑的搭配,重新走上街头,坐上出租车,报上了自己的地址。
窗外依旧灯火辉煌,而她的眼前却只有在警察局里看见的那一幕。
那个男人背影笔直地坐在椅子上,身上挂了彩,嘴角有淤青。他看起来从容镇定的,像是高山白雪一样高不可攀,然而他的手却被那副冷冰冰的手铐锁住了,嘴里说着事关人命却又毫不在意的话。
令尤可意心寒的是那副手铐。
被手铐铐住的严倾。像是一个可笑又古怪的征兆。
他孑然一身坐在那里。
他孑然一身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他更加不在乎那些孑然一身活着的人,那些人生或者死,似乎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把自己锁在了那个怪圈里。
尤可意有些冷,忍不住在后座瑟缩了一下。
她想起了严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尤可意,我是个混混,是个无业游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威风凛凛的黑道大哥。劫富济贫的事情我不做,那是罗宾汉的职责。伸张正义的事情也不是我的菜,那是警察的饭碗。我不过就是个喊打喊杀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罢了,你看看清楚。”
“看清楚我是谁,看清楚你是在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同情不是你任意妄为的借口,我再说一次,希望你认认真真为自己、为你的家人考虑一下,别妄下定论,把我当做什么需要你这样的千金小姐给予温暖和怜悯的可怜人。”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像忽然之间才意识到,他也许真的不是她想象中那个需要人给予温暖与关怀的漂泊者。
他不是弱者。
他只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为了不被强者打败,所以不断蚕食掉其余弱者的人。
☆、第25章
严倾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天已经鱼肚白了。
他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然后拐进了一条巷子里。巷子弯弯曲曲的,像是深不可测的人心一样。
陆凯匆匆忙忙从后面赶来,嘴里不断叫着“严哥”。
严倾顿住了脚,回头看着他,面无表情。
陆凯低头小声说:“严哥,东子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当初不是我硬要带他进来,也不会惹出昨天的乱子——”
“没事。”严倾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什么温度,“他做的事是他的选择,与你无关。”
“那他现在在医院也不知是死是活,我们是不是要去——”
“看他?”严倾接过了他的话,然后毫无笑意地弯起唇角,“陆凯,为了和毒品撇清关系,我已经求了最不想求的人。如果这时候你执意要去医院看东子,把自己拖下水,你尽管去,我不会拦着。”
话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陆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然而片刻后,他又回过身来,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陆凯,一字一句地说:“上一次我挨了刀,叮嘱了所有人不可以告诉尤可意这件事,你不顾我的话,擅自做主让她来找了我。而昨晚我出了事,你又一次把她叫过来了。”
这里出现了片刻的停顿。陆凯有些不知所措。
“严哥,我,我就是……我以为她能帮到你,我——”
“帮我?”严倾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弯起唇角轻笑两声,像是嘲讽似的说,“陆凯,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平白无故热心肠到来警察局帮人的人吗?乐于助人的人多得是,但帮的永远不会是我们这样的人。”
陆凯还是呆呆的,想说点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
临走前,严倾平静地说:“不要再去找尤可意了,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义务帮我,更没有必要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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