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的眼里倒映着莹莹的蓝光,半晌,他蓦然想起,在这个识别器门口,原来的粗嘎的声音不知何时被换掉了。
“太难听了,像鸭子。”
“我帮你重录一个怎么样。”初来乍到的小机器人说着,清清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一遍,“‘欢迎回来’。”
时至今日。
满地月光的明朗的夜晚,他拎着西装外套,双肩盛满夜露。
他慢慢地、错愕地微微仰起头看着那发声的小小黑匣子,好像在想那究竟是个什么。夜空深沉广袤,月朗星疏。
“欢迎回来。”
自他出生以来,从未轻易流泪,此刻也没有。酸涩蕴着眼眶,沉甸甸地压着眉骨,最终只是酿成了涩而甜的酒,
他正醉得厉害,极淡地笑着,如沐春风。
他倚在栅栏门口,闭上眼睛,任凭蓝光反复地由上至下地扫过他的面孔。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她不知疲倦的轻快的招呼。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
125、小重山(二十七)
“嘟——”实验室的闸门关闭。
“早上好。”他靠在门边, 理好了缠在一起的接线, 脱去了外套,穿梭在实验舱间调试设备, “今天下雨了。”
雨势很大,马路上被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直到现在雨还在敲打窗棂。只有这爆豆一样的急促响声回应着他。
y在这种只有两个人的独处空间里十分放松, 所有的担子和监视的眼睛似乎都被隔绝在门外, 安心且自由。
“想我了吗?”他甚至一面调试数据一面散漫地嘲笑着, 手指却在拿起接线时控制不住地微微颤着, 好像个瘾/君子, 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不想承认自己是思念得更厉害的一个, 于是他不再说话了,用牙齿叼下宝蓝色钢笔的笔盖,尖端悬在半张纸上方。
写点什么?
有无数的话想说——那两条鲫鱼都死了,夜里他把它们捞出来埋在花园里, 挖土的时候忽然闻到了桂树的香味。樱桃树细瘦,一天晚上被风摧折了腰肢,他拿一根竹竿固定住了它, 却令它活了, 今年挂了樱桃。
那是几乎已经消失的中国樱桃“含桃”,不是市面上的车厘子,它们玲珑剔透,比红豆还小一点儿, 像是红黄玉珠。吃来是酸甜的,就是很娇,磕了碰了就会马上坏掉。
这让他想起她的嘴唇,轻轻一咬就是一个印子。抱她时候柔软的一团,下雨天搂着她睡觉是很舒服的,最好睡迟一点再起,她的长发乱七八糟地散在他t恤上,弄得他怀里满是香味,他闭着眼睛伸手不耐地摁掉闹钟——他一辈子也不会再这样抱过谁了,他对有毛的东西过敏。
他的年少时光一直是独享整张床的,他睡得很好,从没有失眠过。可他不应该坏心眼地把苏倾抱到他二楼的房间来,搁在他的床上。这导致后来他一个人睡的时候,总觉得空气干燥,被面上带着空调的冷气,萧萧索索,他睁开眼睛,默然看着圆形天窗外的月亮,半晌,按动遥控器关闭了天窗。
从此湿漉的带着露水的草叶香味离他远去。
他的睫毛眨了眨,终于落下笔尖,慢慢地写道:“早上好。”
纸面上的字迹被识别扫描,输入进程序中。造物者是不能干扰世界的运作的,他恶意的违规也不能太过过分,尽管如此,这三个字也肯定够她吓一跳。
他像在楼道口等着跺脚吓唬进门的女孩的男孩子,男孩子绝不肯承认他等待了一个冬天,心都等得长满荒草。
y拍了拍两个相邻的实验舱,手臂一撑,躺进其中一个里,摸索着将自己的脑电波接入游戏,闭上眼睛。
“现实梦境”发行三年后,正式版的游戏码一夜内全部失效,大多数玩家虽然悉知游戏有时限,但没想到时间这样短暂,为此的引起的讨论几度造成网络瘫痪,甚至发展成游戏部门口的横幅抗议,然而再多的抱怨也无力回春。
而在实验室里,游戏仍在无休止地继续着。只要缔造者不愿结束,它便永远不会结束。
蜂鸣将y叫醒时,这个短暂的梦就截断了,太长时间的沉浸会对脑神经造成损害,闹钟只订在六十分钟后。
那大致是个很甜的梦,他醒来时眼里还沁着笑意,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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