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在很久以前住了一群妖怪,他们建了一座祭天坛,祭歌里的主角不是天,而是这个……他们叫金乌为‘神鸟’,说是歌,其实就是演一出戏,两个演技好的妖怪互相鞠个躬,套上戏服开始咿咿呀呀地唱台词。”
这戏呢,讲的是大雪封山使他们与世隔绝,为了生存只能祈求神鸟的庇佑,有一天祭天坛的中央无端长出一棵通天大树,主干以外有十个分枝,一只神鸟负伤,沿着树干落下,山里淳朴善良的妖怪们献身救了它,神鸟又飞了起来,在回天上之前,留下了一根羽毛,并且口吐人言,说这东西能庇佑整座山头,还能沟通天地。
陈愿讲到这里停了下来:“你说这妖怪是不是也挺愚昧的?”
你说是就是吧。周栎点头:“那山是怎么没的?羽毛没了吗?”
“后面就是我的猜测了,神鸟的羽毛其实真正作用并不是庇佑,而是别的什么力量,它在山上的时候作用于整座山,而到了山下,就只能作用于一个人——拿着它的那个人。”
“按照平崖山的下场来说,羽毛一定是没了,在羽毛的庇护下他们维持了长久以来的虚假盛相,一旦失去,在虎视眈眈的其余鬼怪眼皮底下,后果只能是更惨重。”
不知道布莱克有没有在听,周栎朝外间看了一眼,他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以便于手指能更敏锐地感受到白纸上凹凸不平的字迹,他的神经末梢比常人敏锐,那么,面对脚下升腾的火焰,他是如何熬下来的?
布莱克听到了,但他非但没有因报复而痛快,反而陷入了难以消解的哀愁,他不知道该怪谁,大家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决定了祭品,然后对他百般的好,这“好”是虚假的吗?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感都不带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在他消失后,他们一定会为此落泪,但是当他们发现这是一场骗局之后呢?
正如远古传说的真伪比例早已弄不清楚,这段往事在他的口中也变了味道,在听众耳朵里,这是一场筹划多年的谋杀案,那个孩子像只待宰的羔羊受尽折磨,受上天眷顾而重生,但这一定是事实吗?
山上有很多毒蛇,他们天生y-in诡,在西方伊甸园里,他们是挑唆人类犯下过错的恶魔,在平崖山,他们有意识,却无法化形。蛇是很聪明的,他没有参与决定布莱克命运的那次会谈,但蛇猜得到,而且告诉了他。
陈愿不紧不慢地继续:“那个拿走羽毛的人,肯定谋划得很周全,但他不一定知道没了羽毛山就会死。”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集中在布莱克身上。
周栎问:“为什么一定是有人故意拿走的?”
烛火乱晃,映得陈愿脸上的y-in影变幻不定:“羽毛自己又没腿,难不成还会自己认主啊?认主也应该是认原主吧。”
说得还挺有道理,周栎心里一动,避开陈愿的视线朝布莱克那边微微摇头,顿了顿又问:“我们来的时候就看见你这儿是亮着灯了,那其他人……其他妖呢?”
陈愿叹气:“都上山啦,你们的票不也是通向新山的吗,老山死了,大家走的走,散的散,还有几个不甘心的,躲进了这里,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沈云檀问:“你为什么不走?”
“我一直在这里。”陈愿环顾着整个院子,“那棵树、那个葫芦架子,都是我亲手种下的,而且,这里什么都有,为什么要走?”
沈云檀嗯了一声,有意无意地提了句:“那,你听说过讹兽吗?”
陈愿变回那只熟悉的长耳兔子,听声音却还是那个身着旗袍的姑娘:“我就是啊。”
一片静默中,周栎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暗道不好,折腾一天而已,照他自身的体质不至于困得这么早,在昏睡之前,他盯着那根快要燃尽的香烟,不甘心地掐着自己的手心。
身旁的人伸出一只手,将他揽到自己肩膀上,一点一点松开他掐出红印子的左手。
沈云檀冷着脸掐灭那根冒着红光的烟头,扔到地上,抬脚踩上去,将那小玩意碾为齑粉,他心疼地摩挲着周栎的后颈,将他在放平床上。
陈愿瞧着他的动作,一声不吭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胸脯,又伸了伸旗袍下的一双腿,很结实、好看,这是一具健康的身体,这么多年蜷缩于孩童细杆似的四肢里,她对成年人的身体有种病态的执着。
沈云檀唇边露着笑意,眼里却是数九寒冬:“陈愿,这些年来你一直做得很好,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第43章 神祗
“我一直做得很好……我也这么觉得。”陈愿摸了摸自己的下颌,“让我想想,我今天干了不少事情呢。”
“先是入山的时候,村口的两个木桩就是平崖山口,我造出了满街的丧景,其实我不太懂,花红柳绿的不好看,干脆弄成一水的白色。村里的妖我都杀尽了,给你们清了道,免得有脏东西碍了我们山神大人的眼。”
沈云檀一指点向陈愿眉心处,被她伸手拦住:“从那个灯笼开始我就知道了,你一直都在清阳,一直都在白玉山。”
“一直……都瞒着我。”
陈愿忽然哭了,她的眼睛红了,鼻子也红了,像个失意落泪的人类少女,手还是挡在眼睛前面,哽咽地说:“你是不是又想让我忘了你就是山神?”
人一觉得孤独就想养些小动物,猫、狗、鸟、鱼,哪怕是一盆花也好,沈云檀叹了口气,山神也无出其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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