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横插在瓶中的水仙,静静地摆放在窗沿上,同一株嫩绿的枝蔓上却只开一朵花,洁白,澄澈,仿若清逸的孤独者,徜徉在丧失任何温度的阳光下,寂寞的呢喃,花下的情语,他的爱。
病床前的姜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株水仙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专注的眼神甚至能让人以为那株水仙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时间在一朵一朵花的绽放中流逝,它真廉价却又高昂的要了所有人的……
陈妈妈和桑爸爸在得知这件事后,急忙的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赶过来,心里突突跳个不停,只是听说女儿生病住院了,其他什么都没有说,等人到的时候,就看见正在手术中。
手术室外,姜迟坐在等候区,有些颓废,本该是他执刀的,可是他怕的全身发抖,再怎么扼制情绪,它都会不停地告诉他,这么小的一团,怎么会流这么多刺伤别人眼球的鲜血,她会死的,会消失不见,越想越没有力气握住那把手术刀,越想越怕,最后身边的护士发现不对劲,让他先出去一会儿。
陈妈妈看着满身是血的姜迟,哇的一声扶着桑修的胳膊,哭了出来,不是生病住院吗,哪来的那么多血,是谁的?晚晚的?她慌乱无神的趴在桑修怀里哭,哭着哭着又似乎像想到什么似的,推开桑修“姜迟是吧,好的很,好的很。”猛的扇了一巴掌,姜迟任由陈妈妈发泄着脾气,他蓄势待发的情绪也濒临界点,总是需要有人来替他遏制片刻,也是好的。
“不管是那晚,还是今天,事实就是事实,你们永远也不合适!”
“你听到了没有,赶紧分开,如果是晚晚缠着你,我会让她离开你,放你自由,如果是你,同样的也希望你好自为之。”陈妈妈说完后,又趴在桑修的怀里哭了起来,桑修扶额,陈凝这性子一点也没变,想一出是一出的。
姜迟怔愣在一旁,他不明白那晚是什么意思,三个人就像个木雕似的,站在手术室外。
等主刀医生出来后,陈妈妈第一个冲到他面前,哭着询问桑晚的情况,主刀医生安慰道“身体其他方面,没什么大碍,就是腿可能折了,需要修养一阶段。”姜迟被挤到一边,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病人需要静养,不宜太过吵闹。”就这样,姜迟看着病房内的一家人,独自站在外面,直到陈妈妈他们回家后,才抬起僵硬的双腿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桑晚仍在沉睡着,像个睡美人一般,略微有些干涩的唇瓣,泛起了一层苍白,姜迟拿着棉签沾点水,就坐在床边照顾她。
昏迷中的桑晚,一直梦着,客车撞过来的那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唐蜜,那么纤细的人儿,挡在她的身前,细声细语的,让她以后替她照顾好唐爸爸,一阵温暖的气息拂过全身后,满世界的鲜红就这样在她的眼前盛开,地狱的彼岸花绚灿绯红,勾着落魄人儿的魂,那是逝去的黄泉之路。
桑晚艰难的挣扎着要睁开眼睛,这可怕的梦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梦中十分不安的桑晚,全部反应在了现实世界中,眼角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无论姜迟怎么安慰,桑晚都听不到,满目的鲜血再次盛开,铺天盖地,压的她喘不过气,终于在最后一次的细语中,桑晚惊醒,朦朦胧胧中看到姜迟,刚睁开的眼睛,再次闭上,只是眼角那一颗颗的泪水,在提醒姜迟,她醒了,她不想见他。
“晚晚,我……”姜迟握住桑晚冰凉的小手。
桑晚懒得挣扎,她也没力气,她好累“姜迟,你别来缠着我了,我想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她在这场追逐中,好累,再跳脱的性子也会被磨灭。
姜迟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的,两只冰凉相握的手,何来温度可言。
“晚晚……”沙哑的声音摩擦着空气,一顿一顿的尾音,勾刺着彼此的耳朵。
“姜迟,你知道那晚,我为什么会满身伤痕的躺在家里吗!”紧闭双眼的桑晚,一字一句的诉说着,干涩的嗓音夹杂着语调中的轻松,让握着桑晚手的姜迟,害怕。
“晚晚,你累了,该睡了。”姜迟强行打断她的回忆,异常脆弱的感情,再也经不住,任何一点外力的触碰。
桑晚倔强的仍然在不停地叙述着“那晚,我啊,没有跟别人出去玩,我去找你了,姜迟。”
“那天的天气真好,就像我去找你的心情一样好,我能怎么办呢?我是那样的想你,我想你大概是忘了那天是几号,我记得呢!记得很清楚,就像石刻在脑袋里一样,美丽的金童玉女,高大碧绿的梧桐,一场圣洁的拥吻,真美,是不是姜迟!”她早已流尽了眼泪,现在她只想将他打发走,她要去看唐蜜那个傻姑娘,说什么她也许可能回去,也许可能就此不在,她还有唐爸爸呢,她还要去哪?真是狡猾。
姜迟的手,一点一点的,缩回自己的领域,最后一朵花瓣凋谢了,瓶子中的水仙,依然是孤独的。
他张口想解释,可是声音为什么消失了,这场灾难比任何时候来得都及时,无能为力的感觉,灼烧着他的筋脉。
“姜迟你想不想知道这次,我又是为什么会这样?可惜我没死,我想大概唐蜜已经代替我死了,真可笑是不是?”
姜迟无力的看着陷入无限自嘲中的桑晚,他的安慰只能是怒火中的干柴。
“姜迟,你走吧,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桑晚闷声哽咽着,即使没有了泪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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