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着来个功过抵消,升迁什么的就算了,一定要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呀。
冷文宇缓声道:“尸坑内尸体年份从上向下递减,以尸坑为中心草木由枯萎变得健壮。诸位应该猜得到,这尸坑不是山贼这些年处理尸体的真正地方,而是近期挖掘然后将尸体搬运至此的新坑。
这与路面留下的去时深回时浅的马蹄、车辙痕相吻合。也说得通为何近期路碑突然转动。
而这个近期不出所料,正是月余前下那场暴雨的时候。
只是这些事情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何如此匆忙需顶雨忙活此事?伪造一个尸坑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为何表面的二十个官兵腰牌、佩刀尽数完整?就像是生怕我们认不出官兵身份一样。”
众人被一系列的追问砸傻了,一个个开始怀疑人生:对啊,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冷文宇环视室内沉默的众人,道:“于是结合以上种种,冷某自然就得出了一个‘猜测’。一个让冷某隐隐觉得违和的猜测。
被捕的山贼兴许还有一部分逍遥法外。他们得知同伙被抓,迅速找到早被他们遗弃的‘陷阱’,现挖了个处理尸体的尸坑,表面放上明城府的官兵。
一来让人找到失踪官兵遗体,好让此案彻底终结。
二来可能是误导官府,认为山贼巢穴在尸坑周围,以掩护真正的巢穴。
而他们此时,正藏匿山中,等待此事平息再次出来作案。
又或者因此借机会让‘山贼’自此消失,彻底撇清山贼身份,做回良民。”
众人顺着冷文宇的说法听下来,再结合得到的证据,顿时觉得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赵郡守是绝对不想这种事情发生的,什么叫山贼还有一部分没抓到?
如果那样的话,不仅是“清除多年为患的山贼有功”的功绩没了,只怕到时候别说乌纱帽了,戴乌纱帽的那颗脑袋都得搬家。
是以,他瞬间智商上升,抓出漏洞道:“冷先生当真令本官佩服,就凭借几个马蹄印子,便要劳民伤财再次入山剿匪不成?”
赵郡守话说出来,接下来的就顺道了,“不过……冷先生所说的什么官兵们的腰牌、佩刀、还……还有什么上下颠倒尸体摆放顺序,就能得出还有山贼逍遥法外的结论,厉害简直是太厉害了,一般人都想不到。
能教教本官?冷先生如何知晓,右侧路面上的那些痕迹肯定就是山贼留下来的?就不能是一月前下雨的时候,其他的什么人闲着没事干,他闲得慌啊他就跑来跑去弄出来的?
先生又是如何肯定那尸坑是一个月前下雨天的时候弄出来的?就不能是人家山贼心血来潮的,在两个月之前的什么时候……想要换换处理尸体的地点?
本官记得张县丞寻到的山中据点颇具规模,财宝数量颇多,观察痕迹可知山贼在那生活经年长久,不似有假。
所以啊冷先生不要乱下结论嘛。劳民伤财可是一件大事。
不过呢只要冷师爷肯定,本官定然带领官兵,再次进入大山,将那些藏匿的山贼给他挖出来。”
“先生”原本是对读书人的尊称,就像是王青秀称呼冷文宇为冷先生便是发自肺腑的尊敬冷文宇。
可此时赵郡守左一句先生右一句先生,给人的感觉便是满满的嘲讽。当然赵郡守就是为了讽刺冷文宇,不讽刺他还不叫呢。
第38章案一:山中匪(十)
“看来赵郡守的病还真不少,耳朵有问题记性也不好。冷某何时下过结论?又是何时说过‘一定’‘肯定’?冷某怎么不知道?”
冷文宇眼中饱含讥讽,透着感慨道:“既然赵郡守叫冷某一声‘先生’,冷某就不计较赵郡守为官多年却不懂如何查案的事儿了。
教给你一句话‘审案判案的过程中,即使有十足的证据放在眼前,在真正的事实尚未出现时,一切的猜测也都只是个猜想罢了。’
而真正的事实,则需要我们顺着猜想一条条去验证,去否认。冷某可不像赵郡守那般厉害,从不敢武断妄言的下什么结论。”
花问鼎沉声道:“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公孙锦也琢磨着:“冷师爷为何说自己的猜测违和?”
冷文宇掀起眼帘,闪着迟疑的眼瞳对上涂县令,直言道:“因为说不通啊。
山贼为何要将路碑放成不左不右的位置?若是为了引导我们发现新的尸坑,为何不让路碑仍指向右侧?好让人人更容易走上‘错’路。
此外山贼们又有什么自信,牢中同伙将他们供出?
既然相信被抓的同伙不会出卖他们,又何必伪造尸坑掩护巢穴。
若说想借此洗白身份重当良民,那么就更没有必要这样做。只需带着钱财离开就好。”
她的声音渐渐压低下去,让听着的众人都感觉到了困惑中的那种无法挣脱的压抑,有人瞬间想要说出自己猜想的另一番假设——
“也许人家忽然想变好了呗。”
“捞够了钱自然要转变身份从.良来着。”
“人家只是简单的想要把坑换个地方,压根就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你想得太多了。”
“没准人家山贼深谋远虑,一早被抓前就串好供了,若是有人被抓,就承认山贼只有他们几个,再把坑带给大家看看。”
——来反驳冷文宇的一连串的疑问。
但在众人开口之前,冷文宇猛地一收扇子背手,宽大的衣袖随之飘起再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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