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朝天的鼻孔内重重哼出一声不屑,一撂袍角面向盛启渊拜伏在地,“启禀皇上,这骆云依必是来为其父鸣不平的!臣与骆崇正孰是孰非,自有皇上定夺,老臣倒不惧她满口胡言!”
“对呀,对呀!……”恭维声四起。
“只是……”林仑顿了顿,狠辣的眼射~出两道阴险的寒芒,“还请皇上勿要顾念她乃骆崇正女儿的身份而一再破了规矩!这二十个大板,无论是谁——”他陡然加重了说话的语气冷笑道,“只要敲响的是太平鼓,便是一定要先挨的!!!”
“这……”
盛启渊倒像是被林仑的一番话给难住了。他如何听不出来,林仑口中的这个“一再”说的无非是他默许了盛逸云私下藏匿罪臣之女的行径罢了。
可若是真如林仑所说为了一届罪臣之女再而三地破坏规矩,这……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也难怪盛启渊左右为难。且不论这骆云依是个女子,即便论年纪,她也才十二岁半呀!虽然现下乃罪臣之女,可之前却也是永安城盛名在外的才女一个。
不但相貌脱俗,气质出尘,才情那是更为了得呀!
尤其那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顾盼生辉,灵动无限。即便是有着三宫六院,看多了莺莺燕燕的盛启渊也常常不自觉地要往那销魂的小脸上多看上几眼。
今日若是真随了林仑之意,不要说二十个大板,即便是十个八个,那细皮嫩肉的小身板也是断断受不了的!
可又该找什么理由来替骆云依说话呢?眼下……
“启奏皇上!”
正在盛启渊左右为难之际,一向最懂得审时度势的吏部尚书荀况荀大人看出了皇上的为难,他稍一寻思便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在林大人身边面向盛启渊跪了下去,“臣倒是觉得可以让这骆云依先告状再受罚。”
“哦?…荀爱卿此话怎讲?”
这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嘛!盛启渊懒得顾及林仑瞬间惊怒的表情,忙开口问荀况。
“百事孝为先,这骆家二女告御状虽说定是为罪人骆崇正伸冤,但毕竟也算是顾念父女之情。此其一;启泰三年曾有贱民敲响太平鼓,却未等告状便已死于杖下,若此人真有冤情,此生便再无昭雪之日,于皇上,这是不仁。如此也等于放任迫害百姓的官员不管,于皇上,这是不明。若是如今这骆家小女仍是受不住这二十大板,状未告成身先死,岂不是将皇上置于不仁不明之地吗?!此其二……”
荀况掌管吏部多年,官场的尔虞我诈见得多了,对于骆崇正和林仑这两人的人品性格自然更是了解。虽然骆崇正于此次宫闱之乱中站错了队伍,但并不代表其不是正人君子。
而林仑呢,同僚多年,谁人不知林仑面善心黑,是真真正正的小人一个!
圣上昏庸,偏听偏信任用小人,赝朝的政局若是被这些乌合之众左右下去,怕是等不到他荀况入土便已改弦更张了。
如今观圣上面色,像是对骆家小女仍有一丝回护之意,不若自己站出来,一则替圣上圆了心意,二则也顺便借此事打压打压林仑嚣张的气焰……
“再者,林大人一向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林大人都不惧,那么待骆家二女申诉过后,若是证实其妄言非议,刑罚之上再令骆云依加受仗责也是一样的,此其……”
“好了好了,荀爱卿,”盛启渊笑着抬手打断了荀况滔滔不绝的说辞,“朕觉得荀爱卿言之有理,各位爱卿意下如何呐?”
皇上表态谁敢不从。
“皇上圣明!”殿中一片唯唯诺诺之声,唯有林仑铁青着脸低头斜瞅着身旁的荀况差点将满口的金牙咬碎。
“既然众爱卿都主张给骆家小女一个机会,朕就准她先入殿告状!宣骆云依!”
“宣骆云依上殿!~~~”
“宣骆云依上殿!~”
“宣……”
骆云依一身素淡云裳,手握鼓槌婷婷立于朱红城门之外。春风拂过,吹落她发间别着的绯色绢花。
她记得,那朵花还是前几天梳妆之时锦瑟特意挑来帮她簪入发间的……
“小姐不喜欢钗环羽翠,不如就别一朵簪花如何?”
锦瑟将绢花比在云依发侧从铜镜里笑望着她啧啧咂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锦瑟……”
云依愣愣地望着飘零在风中的绢花,口中喃喃。莫名的不祥之感堵得她心口异常难受。
她跑前几步想要追回绢花,可又一阵风过,那绢花在满是尘土的地上翻了几翻,便带着污泥辗转落入城墙之下的沟渠中渐渐飘远了……
“宣骆云依上殿!~”宫门口的侍卫眼看都这时候了,骆云依还有心思去追一朵绢花,不禁斜瞥她一眼不屑地耐着性子又喊了一嗓子。
云依这才回了神。
逸云哥哥昨日说过,告御状是要先挨二十杖责的。
可是,如果真相真如太子所说,林仑之所以诬陷爹爹状告太子,完全是因为被爹爹和太子发现了他意欲谋反的企图,恶人先告状的话……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骆云依也定要将真正的恶人给揪出来!
扔下鼓槌,骆云依理了理衣襟,抬手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捋在耳后,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抬脚迈进了朱漆宫门……
这个时辰的皇宫云依还是第一次得见。
晨色未明,天空是暗淡的灰,隐隐约约的层云铺陈其上,笼住阔大肃穆的宫宇楼阁。东边微微泛起的鱼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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