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洺摇摇头,手里捏着搅拌管,沉思良久后说,“如果他什么都不说,还能治好吗?”
陈医生皱了皱眉,没太听懂。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强迫他说出自己的经历,只是像你说的,关爱他,保护他,让他信任我,知道我们的依恋关系无懈可击,是不是就能好了?”
陈医生说:“其实是的,这样会有很好的效果。”
“那为什么要执着于探索他的闪回?他不想说我也不想逼他说,逃避可耻,但有用啊。”
陈医生和薄洺相视一笑,“这日剧我看过。没错。如果他不再拍戏,远离水源,远离所有他可能产生过去记忆的情境,可能就不会再有闪回。但是你要知道,有的人虽然为记忆所苦,可支撑着他生存下去的也还是这段记忆。他可能根本就不想忘记痛苦呢?如果你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何刺激他脑子里的生存本能,帮助他建立自我救赎的机制呢?”
这回是薄洺疑惑了,“怎么讲?”
陈医生喝下两口咖啡,继续说,“在我看来,病人一般有两种。一种是觉得自己没病,但是一做罗夏墨迹测试,立马就会原形毕露的。这种病人的思维特别的配合,是我们临床最常见也最容易对症下药的,我们可以通过行为引导,就能够帮助他们改善病症。”
薄洺听着不语,点点头,“还有呢?”
“另一种是面对测试什么也说不出来,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完全没有想象力了,这种是比较可怕的。因为人类的生存机制,比如逃跑,比如原谅,必须通过预设结果和想象来产生。比如说,他们会笃信宗教,相信神会宽恕他们,或者他们会在失去的亲人墓前祈祷,相信他们托梦给自己。这实际上,都是他们大脑神经的自我保护机制。但是与之相反,无法想象,就无法自拔了。”
薄洺摇头,“他不属于这一种。”
陈医生笑了笑,“其实还有第三种。他们知道自己有病,从来不抗拒治疗甚至特别积极治疗,问他什么说什么,但是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还隐藏着真正的病原,你也无从知道。”
薄洺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说的是余橙。”
陈医生点点头,“余橙就是这样的人。我觉得,他对我所描述的痛苦,并不是他真正痛苦的内容。大概是因为他的大脑会选择立即忘记闪回的内容,并且将之附加于他能够接受的痛苦内容上。”
“比如,我有一个病人,她告诉我她恨她的前男友,向我描述他劈腿家暴多么可恨,但实际上,让她痛苦的是她和前男友谈恋爱时劈腿的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并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不好的事,他只是突然消失了,再也没回来。我的病人把他潜藏在记忆深处,不停回忆,不停痛苦,却又不想忘记。但是她在向别人或我描述的时候,却从来不会提及这个人,只说她的前男友对她家暴的事。直到我把她戳穿,她才道出了真相。”
薄洺笑,“心理医生兼职侦探么?”
陈医生莞尔,“您和余橙越来越像了。或许余橙的内心也被一些羞于启齿的东西占据,他在过分内疚自责。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大脑屏蔽了那些事,自动转换成别的易于接受的伤害,可是在他的记忆深处,他却深受其害。”
薄洺的眉头越来越深,神情愈发凝重。
陈医生也同样变得严肃了。“我看过一个巴塞尔·范德考克博士的案例,有在越南参战过的士兵退伍回家后结婚,过上正常日子,在此之前都没有出现过创伤后应激障碍产生的闪回。但是在他妻子生下孩子之后,闪回出现了。每到国庆日他都会打开电视看士兵列队,把自己一个人困在屋子里。他是想靠这种方式永远都记住战友,只要想起战友,他才觉得自己的生命有意义。”
薄洺双手在桌上交缠,“你是说余橙不想忘记他的同学,这是他活下来的意义?”
陈医生点点头,“但这只是一小部分。更深层的记忆他已经强行忘记,或者从来不对人提及。最后范德考克医生发现,这个人深陷于记忆深处的可怕梦魇,是在战友死后,他和其他一些人攻破了越南的一个村庄,并且**了那里的女人,掐死了她的孩子。所以在他自己的孩子出生并且哭泣的时候,被他掐死的越南婴儿的幻觉就会出现。”
薄洺咽了一口唾沫,“所以,你怀疑……”
陈医生抿了抿嘴唇,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或许余橙所无法拔除的记忆,是因为负罪感。也许他同学的死,和他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心理学的原理来自于范德考克《身体不曾忘记》
第23章
薄洺抬眼望着陈医生:“有罪推定和y-in谋论,是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的常态吗?
陈医生愣了愣,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做不恰当的推测,我也认为不太可能……”
“当然不可能。”薄洺毫不犹豫,站起来伸出手与陈医生道别,“情况我都清楚了,我会用我的方式帮他。”
陈医生点头,忍不住直视薄洺的身材,带着点娇羞,“有您这样的一位护花使者,他一定会好的。”
薄洺没有笑,注视着陈医生的眼睛,“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陪他度过所有难关。”
陈医生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敬佩又感动的情绪,好像眼前这个人,把“家属”这两个字,升华了。
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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