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踏出森林时,他们见到了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溪水旁是蕾丝状的伞型花朵。欧文说左边的树上有北美黑啄木鸟,迈克尔把眼睛移上去,看见了它红色的头部和身上的黑白斑纹,它用长长的嘴敲击树干,发出哆哆哆的声音,木屑四ji-an,令人担心它会不会敲坏自己的脑袋。他们在林子里散过步,就在他绑架欧文的那段期间,当时欧文很紧张,不会抬起头找哪里有鸟。现在他听见鸟叫就像猫一样兴奋起来,在找那儿有鸟这件事上,他比迈克尔敏感很多,有时一个黑影闪过他就能报出名字,有时他会因为纠结一种鸟是什么而自言自语。迈克尔在欧文的望远镜里看到了漂亮的冠蓝鸦。
欧文推推眼镜,往前走:“我解剖过一只死掉的歌带鹀,我在散步的路上捡到了它的尸体。”他开始给迈克尔讲解剖的全过程,羽毛的不同、胃里剩下的东西……许多的细节。“我的冰箱里有死掉的动物。”他抓了抓头发,“有的是我自己捡到的,有的是朋友捡到的尸体,他们寄给我,我放进冰箱,如果有空的话就会解剖来看看。”
“这让你成为了一个完美的犯罪搭档。”迈克尔说。
“解剖小动物要很小心,它们很j-i,ng密,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是演化了很多年结果,鸟的身上有恐龙的痕迹,田鼠和人有相似的部分。它们动起来很奇妙,死去后就是坏掉的j-i,ng密机器,再也修不好。”欧文的发言像一个罪犯,这也是迈克尔最开始对他的误解,但他不过是一个养蚂蚁并观察它们社会性的书呆子。
会把田鼠和鸟的尸体塞在冰箱里,他确实是个奇怪的家伙,迈克尔想。他打开过欧文的冰箱,看到了那些盒子,也看到了盒子里的塑料袋,可谁能想到那些盒子里是冷冻的动物尸体?欧文向他展示了一些收藏,还没有来得及向他展示冰箱里的东西。他觉得自己通过游戏足够了解了他,在生活的细节上,他又是刚开始认识他。
他们顺着溪流走,被溪水打s-hi的石头呈现出沉静的暗色,阳光下的石头白花花地照得眼睛痛。一路上迈克尔都看到白色的花和蓝色的花,他听见雀鸟婉转的叫声,抬起头便看见了开花的北美红枫。他记得去年秋天开车路过它们时那股澎湃的红色,现在它们刚刚开出红色的,细小却繁杂的花,恶魔的血滴洒上树枝的每个角落。
“我在谈一个项目,也可以说一件好玩的事。”他觉得在溪水边告诉欧文这个消息很合适,“我和他们说,我有个搭档,他非常了解这些事。我用了一些你博客上的图片和文字,他们说或许下周我们可以在周二的下午继续聊一聊。”
欧文停下来看着他,有些迷茫和紧张。迈克尔继续说:“他们要做一个新的移动鬼屋,就像你以前拿着电锯在麦田里追着人跑那样的。去一个城市半年或者一年的时间,然后改变主题,再去下一个。他们需要新的主题、新的点子,投资方和公司在找新的策划,找一些了解怎么能把人吓到尖叫的人。我和他们取得了联系,通过我的一位朋友,他们在这个月会确定是不是由我组织一个团队给他们提供鬼屋的全部策划和执行。”
欧文看着迈克尔,脸上混合着躁动不安、兴奋和不可思议。
“你是说设计一个鬼屋?一个大型恐怖游乐园?”
“是的,基于原有的稻田或者废弃的房子,自己搭也可以,只要预算足够。我给了他们一个最初的点子,还盗用了你笔记本里的一些东西,现在我需要细化,绘制一些图片,弄一些模型,然后写一份完整的策划书。”迈克尔说,公司方面已经确定了由迈克尔招人、组织人来做这件事,他只需要交出一份80分的策划书先通过,后面再细化。迈克尔猜测欧文会从一开始就想要做到100分。
“我可以学着写演示文档……画鬼屋图纸……图纸也可以。我会做木偶模型……”他的语速变快,有点结巴,像得到礼物的男孩。迈克尔看着他皱着眉头思索,眼睛里闪着光,他把眼镜拿下来擦,语无伦次地说话。迈克尔没办法掩盖笑容,他吻了欧文,这也没有让害怕木偶的男人安静下来,他又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显得单纯又可爱。
“如果这次你还想当拿电锯追着人跑的工作人员,当然也欢迎。”
欧文愣了一下,迈尔克觉得他脸红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用推眼镜掩饰尴尬和害羞。
在欧文逃跑之后,迈克尔就开始寻找一个可以和欧文合作的项目,当时他不知道欧文会回来,他需要一份有吸引力的合约,用商业关系把他和欧文重新绑定起来。一个项目结束,还会有下一个。但欧文回来了,他出现在他的门口。
鬼屋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合适项目,欧文的那些故事有去处,作为一个杀人犯的儿子,迈克尔对投资方和公司来说是一个太木奉的噱头,喜欢鬼屋的人又能够得到足够的惊吓。每个人都可以从这件事情中各取所需。对他和欧文来说,又能赚钱,又能吓人,又能和电锯、血、尸体(假的)打交道,就像是梦幻生活。
“我需要一个犯罪的搭档,把每个人都吓坏。”迈克尔说,他好像说过这句话,把欧文绑架来的时候他就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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